“说来也怪,这东西细细看来倒不像是水草,反而更像是毛发。”木婉儿拿起一段暗红色的“水草”随口说道。
这时,旁边的洛心开口道:“丫头,你刚才不是自诩识便天下奇花异草吗,可看出此为何物了吗,有何破解之法?”
木婉儿虽说心性单纯,但却是爱憎分明、知恩图报的,虽说洛心叫她丫头,可木婉儿却全然不在意,轻声回答道:“这位紫衣姑娘有所不知,我所生活的流霞山本就以草木种类繁多出名,而无花宫内更是遍植奇花异草,单是我的留仙阁便有千种花卉,百种草木,藏书阁内仅记录花草的竹简便有三十万卷之多,所以这世间确实少有我不认识的花木,但是此物……”木婉儿略微停顿后继续说道,“我当真是闻所未闻。”
“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看来也不过如此,我乏了,先去歇着了。丫头,你昏迷的这几日我和那只小老虎轮流守着,你既然醒了,那就该你守一晚了。”洛心说着从香囊中放出一只通体发出白光的半个手掌大小的甲虫,“这里无法分辨白天黑夜,唯有靠它,此为昼夜虫,只在夜晚发光,你只需守到它光灭即可。”似乎洛心觉得放出昼夜虫后整个石洞又太过明亮,用手轻轻一挥,之前放出的用于照明的萤蝶都闭合上翅膀,不再发光,整个洞内光线登时暗下来。只见洛心拉着天逸凡走到石洞一角一处平坦干燥之处,自己靠墙坐下,让天逸凡把头枕在自己腿上,轻轻拍着天逸凡的脸庞哄他睡觉。
这边林虎文也小声对木婉儿说:“婉儿姑娘,你去休息吧,我来守着就好。”
木婉儿微微笑着说:“你为何待我如此之好,对了,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
木婉儿从小不曾与人亲近过,当然因为圣女的身份也没有机会与别人亲近,除了师父外,与无花宫其他人都基本不曾说话,和师父秋离仙子讲话也是恭恭敬敬,言简意赅,从不敢玩笑造次,所以此时此刻,与一个男人四目相对地聊天,木婉儿还是生平第一次,加上这男子三番两次救自己于危难之中,和师父口中的男人都是洪水猛兽似乎有很大出入,这无疑加重了木婉儿对眼前这个人的好奇。
“我姓林,名虎文,我之前几次出手相救并非对姑娘有所企图,仅仅是因为我记不起曾经往事,而姑娘似乎又是我生命中一个极为重要之人,所以我才一路相随。”林虎文解释道。
“原来如此,虽感激你之前多次搭救,但我确实与你并不相识,我自打记事起就在流霞山无花宫修习,此次是我第一次下山,想来我们是从未见过的。”木婉儿轻声说道。
林虎文听后慢慢低下头说道:“原来如此,那是我认错人了。”而后便不再说话。
四下寂静无比,只有水滴落的叮咚声和不远处入口水潭被水草搅动翻滚发出的声音。
“你大可不必这样。”木婉儿打破沉寂,“纵然我们之前不相识,可你两次救我于危难之中,我们这也便是相识了,若今后有机会,我也可以帮你寻找你的家人,纵然找不到,你又再也记不起从前的事情,那便把我……把我……当做亲人也未尝不可,反正我除了师父之外也并无亲人了。”此刻木婉儿脸颊微红,悄悄将脸侧向一旁。
林虎文抬起头说道:“姑娘说得不错,既然我记不起从前之事,那便随它去罢,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亲人,我也是你的亲人。”
木婉儿笑着问道:“你今年多大?”
林虎文摇头道:“不知。”
木婉儿浅笑道:“你我想来应是年纪相仿,总要分个长幼才好,我们以武功高低来评判,如何?”
林虎文听木婉儿这么一说倒是来了兴致,张口便问:“好!怎么个比法?”
木婉儿嘴角含笑、一双如秋水般的明眸轻轻扫过石洞四壁,而后挥手甩出一条飘带,将先前安静闭合着翅膀的蝴蝶惊起,一时间蝴蝶飞舞,几十双翅膀忽明忽暗,光影闪动间木婉儿翩然飞起,轻声笑着说道:“就比谁先将这些蝴蝶全都抓住。”
林虎文不甘示弱,打了个滚变成白虎,追跑了一阵却不得要领,一只蝴蝶都没抓到,这时只看到一只蝴蝶跌跌撞撞地向自己飞来,赶忙将尾巴甩出去,眼看就要碰到蝴蝶,尾巴却被木婉儿飘带缠住。
“这只是我的。”木婉儿笑着说道。
林虎文抽出尾巴顺势向木婉儿打去,木婉儿低声惊呼,侧身躲过,而后脚尖轻点虎背,跃向一石壁凸起处,却不料白虎也已洞察她的想法,先于她跳上石壁,木婉儿此时身形已老,无力可借,眼看这白虎在石壁上等着她,情急之下,木婉儿用力甩出一条飘带,直直打在面前石壁之上,借力顿住身形,随后向相反方向飘飞而去,白虎也从石壁上跃下,紧随其后,木婉儿边退边挡,几次化险为夷,白虎却是紧追不放,终于白虎抓住木婉儿身形稍慢的一刻,正要挥出虎爪,却不料木婉儿突然回头,笑着说道:“你输了!”
只见木婉儿笑吟吟地转过身,胸前抱了一个由飘带团成的发出亮光的纱团。
林虎文这才赶忙环顾四周,果然一只飞舞的蝴蝶都没有了。
木婉儿轻轻展开飘带,蝴蝶一涌而出,看着这些蝴蝶,木婉儿轻声道:“在流霞山上,我也经常喜欢捉蝴蝶,为此不知被师父说了多少次,说我太过孩子气,没有一点圣女的样子。”
木婉儿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也不知还要在这里困多久,何时才能出去?师傅出关后寻我不得,不知要急成什么样呢。”
林虎文安慰道:“定然是有法子的,若最后怎么都行不通,那我便带你硬闯出去,总能保你周全。”
木婉儿听后看着林虎文咬唇浅笑道:“那你的周全不要了?”
不等林虎文再要说些什么,木婉儿轻声问道:“那紫衣女子又是何人?”
林虎文道:“你我落入这潭水中后,我依稀听闻又有人落水,但那时无暇分心,待我将你救出游入这湖底洞穴之中,不曾想她竟也紧随其后,一开始还对她有所防备,可是她话不多,却似乎精通医术,你这全身经脉也是她不眠不休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接好的,如此便不再防着她,却也没有过多留意了,他身边的男孩应该是他的弟弟,其他的我就一无所知了。”
“不管怎样,她能帮我修复经脉已是有恩于我,虽然讲话刻薄了些,却是并无坏心……不早了……你去歇着吧,我守在这里。”木婉儿对林虎文讲道。
见林虎文丝毫不动,木婉儿催促道:“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林虎文也确实有些乏了,不再做推辞,独自找了一处干燥平坦之所歇着了。
黑暗中,洛心耳廓微动,缓缓睁开双眼,这几日,那白虎所化的男子寸步不离地守着木婉儿,却又未曾做过丝毫出格之事,洛心原本以为他们是兄妹,今日才知他们也不过是萍水相逢,思索片刻,洛心轻抚着手腕上碧绿通透的玉镯,嘴角含笑,再度缓缓闭上双眼。
不多一会儿,洛心便已熟睡,只是眉头却时不时地皱起,梦里,那些画面日复一日如潮水般涌来,一度让洛心窒息。
十二岁的洛心独自走过那瑰丽梦幻的密道,用手指轻轻拂过密道两侧墙壁上刻着的图画或者文字,心中早已惊叹不已,这石壁上竟是记载了诸多秘法、灵器,“九幽玄冥心法……”洛心口中轻声读出,“藏魂纳魄幽冥扇;隔绝红尘转生匣;通灵惧热生死镯;九天玄女冰玉簪;三世画皮阴阳镜;乱人心智玄冥珠;明神洗心安魂琴;镇妖除魔古玉剑;天下至寒玉女瓶;后人若能将这九件法器逐一集齐,再辅以九幽玄冥心法,当可使天姬国生生世世立于不败之地,若有那天资聪颖之人,参透其中玄机,莫说天下无敌,便是通神御鬼、起死回生也未尝不可。”洛心仰头看着,口中惊叹声连连:“想不到这一扇、一匣、一镯、一簪、一镜、一珠、一剑、一琴、一瓶单单看来并无甚特别,合在一起还能有这等用处。”洛心边走边看,也不过多停留,只是看到有趣的便停下来瞧上一瞧,眼看这密道已然到了劲头,洛心便欲返回,打算明日将此处告知母后,却突然顿足轻“咦”一声,而后下意识读道:“将西荒九环蛇的毒液取出,滴入蛊母口中,如此,蛊母产下的蛊卵便可在阴寒身体内孵化……”读到这里,洛心眼前一亮,脸上登时笑开了花。
西荒诸国均有养蛊的传统,他们在孩子出生之时便将一专门培育的蛊虫幼虫放入其口中,这蛊虫便要伴其一生,名曰本命蛊。西荒多毒蛇猛兽,花果也多半有毒,这毒虫的数量更是不计其数,若有本命蛊在体内,一旦中毒,体内蛊虫立刻便能察觉,提醒蛊主,此为其一;西荒之人不光擅长养蛊,更擅长下蛊,若是不幸误饮误食了别有用心之人下在你饭食或是饮水中的蛊卵,轻则疯癫,重则一命呜呼,有了本命蛊在身上,便不用害怕再有别的蛊卵进入体内,此为其二。
天姬国近千年来人数越来越少,加之国民皆习医术,误食毒草、误遇毒虫的情况时有发生,天姬国王室便花了数十年的时间培育出一只蛊母,将其产出的卵分发出去,上至皇室、下至平民均以此蛊为本命蛊,这蛊母传到洛心父亲洛子凡这一代已是传了五代。只是即便如此,天姬国仍有一人没有本命蛊,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洛心,话说洛心虽说五行均沾,可是自打一出生体内便比常人阴寒,每次喂下的蛊卵都毫无动静,从不曾孵化过,在众人看来作为一个西荒之人体内无蛊便如同怪物一般,那些长老大臣,皇亲国戚更是私下里对年幼的洛心议论纷纷,更有甚者说洛心是灾星,这些话越传越离谱,传到了洛子凡耳中,于是也不得不对流言进行打压,可这流言如同洪水,越是要止,越是向周遭扩散得更快。
年幼的洛心嘴角带笑,眼珠转了转改了先前的主意,她决定先不把这个地方说不去,待自己体内孵出蛊虫的时候再告诉父皇母后,算是给他们一个惊喜。
洛心一蹦一跳地走出密道,额头上的朱砂痣依旧艳丽灼灼,她显然是高兴过了头,甚至还来不及看完墙上的字,只见墙上写道:“本命蛊并非适于所有人吞服,天生体质阴寒或是天生火灵者体内蛊虫就无法孵化,若迫不得已必须如此,则可将西荒九环蛇的毒液取出,滴入蛊母口中,如此,蛊母产下的蛊卵便可在阴寒身体内孵化,西荒九环蛇的毒液中有些许火毒,被蛊母吞食后产下的蛊卵便可抵御些许寒毒或是火毒,只是此法用到的九环蛇和蛊母必不能是超过十年的,否则蛊母一旦染上火毒……”后面的字太过模糊,看不真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