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寨后山,黑龙潭。
银色匹练般的瀑布从百十米的高处倾泻而下,发出惊雷般地巨吼。
瀑布下方光滑的巨石上,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长身直立,赤*祼着上身,不停挥舞手中百锻软钢枪,黄阶顶级武技神龙傲世枪法滚滚使出,竭力抵抗着一波波无穷无尽的巨大冲击。
每一招都全力以赴,每一式都一往无前。只有那飞溅的浪花、激射的劲气,显示出双方对抗之激烈;扭曲的面容、爆涨的青筋,暴露出少年每时每刻所承受的巨大痛苦。
伴随着每一次发力,后背处一道巴掌大的龙形纹身都随之起伏,给人一种呼之欲出、直欲翱翔九天的错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随着内力的大量消耗,兵锋那原本坚如磐石的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神智也开始变得模糊。
“小杂种,上次没死,算你命大,今天看你还能往哪里逃!”滚滚水流化为了一张狰狞的老者面孔,毁天灭地的一掌当头照下——十年前的一幕再次出现在眼前,一如三千六百五十个夜晚中的梦境!
“啊,去死!直捣黄龙!”
一声怒吼,兵锋双目赤红,仅存的内力毫无保留地瞬间暴发,神龙傲世枪第九势滚滚使出,丈余长枪顿时暴射出尺余枪芒,飞蛾扑火般迎着那道巨大的掌印全力击出。
十年了,因为那一掌,那道突然出现并磐石般挡在他身前的伟岸身影,日日夜夜都在遭受着因经脉寸断而万蚁噬心般的痛楚。而兵锋,也被无尽的内疚整整折磨了三千六百五十天——没有亲身经历,外人根本无法体会他那俊朗外表下掩盖的痛苦。
“轰”,两强相遇,劲气激荡,浪花四射,幻像随之破灭。
《五行诀》自行运转,一股远超先前的气势勃然而发,滔滔瀑布为之一顿——否极泰来、破而后立,聚气八层,突破!
仰天长啸,化上刺为横击,借助枪身巨大的反弹之力,兵锋仿佛化身飞鸟,轻轻掠过十多米的水面,稳稳地落于岸边。
“一年了,总算坑满了那个无底洞!”感受着体内强大了数倍不止的力量,兵锋几欲喜极而泣——对常人来说,一年从聚气七层突破至八层,可以算得上艰难,但对兵锋来讲,绝对可以称之为奇迹——相较常人体内一个气旋,兵锋足足有五个,每次突破所需的能量更是常人的五倍有余!
“距离目标又近了一步!”紧了紧拳头,兵锋喃喃自语:“算算时间,张统领该回来了吧!如果不出意外,通络丹今天就能到手。有了通络丹,相信义父的伤再支撑两年没有问题。只要自己在两年内突破聚气九层,取得入学测试前三,就有望获得高阶丹药,让义父彻底痊愈!”
“只是人情欠大发了啊!”想到寨主张世虎用祖传寒玉宝甲为义父钟不悔换取丹药的恩情,突破的喜悦随即化为淡淡的苦涩。
“疯子,疯子,出大事了!”
焦急的呼喊打断了兵锋的沉思,一个十七八岁的壮硕少年双手叉腰,满头大汗地半蹲在二十米开外,气喘如牛。
“商队在黑龙峡被汪家偷袭,张统领重伤晕迷。”好一会儿,罗大柱才缓过气来,“寨主已经带人过去支援了!”
“嘎登”,兵锋心中一沉——黑龙卫统领张世杰此次外出,正是为义父购买丹药,他们遇袭受伤,通络丹还保得住吗?
“走,回去看看!”
事关义父生死,兵锋哪里还呆得住?不由分说,一把将罗大柱抗在肩上,径直向着山寨方向飞奔而去。
“咚、咚”,两人刚刚翻过山顶,演武场方向突然传来阵阵击鼓声。
“击鼓点兵!不好,肯定是少寨主这个娘娘腔!”兵锋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个呆瓜,汪家摆明了是在设套,他还主动很里面钻!”
事态紧急,也顾不得罗大柱体力还没完全恢复,兵锋直接吩咐道:“我先一步去阻止少寨主,你去请兰姨和我义父,记住,要快!”
不管罗大柱是否愿意,一把将对方扔在地上,小成巅峰的身法武技逍遥游瞬间发动,转眼不见了踪影。
“袭我商队者?”
“杀!”
“伤我族人者?”
“杀!”
……
距离演武场一里左右,兵锋远远就听到震耳欲聋的呼喊声。一名十五六岁、比美女还要美女的文弱少年,全身披挂,高高立于点将台上,原本白玉般的脸上因激愤而变得通红,正朗声宣读《七杀令》。
台下,两百多黑龙卫和数百庄丁全幅武装,整齐列队。少年每喊一句,众人便齐声应答,群情激昂,杀气冲霄。
“汪家无故袭击我商队,杀我寨民,伤我二叔,大家说,怎么办?”
“报仇,报仇,报仇!”
“好,众人听令!”双手高高平举代表寨主权威的金刀,少寨主张剑南作势欲拔。
“住手!”见此场景,兵锋岂敢怠慢?
击鼓点兵、金刀出击;宝刀出鞘,见血方收!
作为一个流民组建的势力,黑龙寨能名列三峡县三大势力之一,靠的就是全寨上下团结一心、令行禁止。见金刀如见寨主,金刀一旦出鞘,必须饱饮仇人之血,哪怕明知是陷井,也得硬着头皮往里跳。
大气喝止的同时,弓箭已然入手,簇射,一弓双箭,一指张剑南拔刀的右手,一指金刀卡槽。
“嗖”,两支强劲的箭矢瞬间划过三百多米的距离,“啪啪”两声,正中目标。
刚刚拔出不足三寸的金刀再次弹回刀鞘,随即“咣当”落地。
“兵锋?是你!”无头箭方一落地,张剑南已经判明来人身份,一边揉着发麻的右臂,一边对着兵锋怒目相向。
“不错,是我!”众人眼前一花,兵锋已然立于台上,对张剑南喷火的目光视而不见,反而向着台下厉声问道:“统领不在,何人掌兵?”
“教习!”
“很好,既然大家还记得这条军规,”听到台下的回答,兵锋大喝道:“那么,我现在以黑龙卫教习的名义命令,队正以上人员留下,其他人迅速解散!”
犹如三伏天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千余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没听清楚我的话吗?”如刀般的目光扫视台下,目光过处,所有人迅速低下头,而后三三两两地离去——其中并不乏修为远胜兵锋之人,但论起近身搏击和箭术,即便最桀骜不逊者,也不得不对兵锋说个“服”字。权力和积威之下,又有谁敢在这个时候说“不”?
“兵锋,你不肯和我们一起报仇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强行阻止?”
二叔生死未卜,父亲下落不明,张剑南岂肯就此罢休?剑指兵锋,聚气九层初期的气势更是毫无保留地释放而出,大有一言不和,就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面对张剑南强大的气势和吃人的目光,兵锋不愠不火地说道:“如果你不怕被打屁股,我也不介意再与你比一场!”
去年年终大比被兵锋打屁股的丢人场景依然历历在目,张剑南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随即想到二叔的遭遇,眼泪顿时开始在眼眶打转,带着哭腔骂道:“敢情受伤的不是你二叔,死去的不是你亲人!”
看到对方痛哭流泪,兵锋顿时头皮发麻——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是女人的招数好不好,你个大男人,干嘛每次都用这招!
“剑南,住口!”一声娇喝远远传来,及时阻止了剑拔弩张的两人。
“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兵锋心中暗道:救星总算来了!
同一时间,县城汪家族长书房。
“大哥,你说张世虎会不会举寨来攻?”县城守备汪守义问道。
“那样岂不是更好!”素有玉面鬼狐之称的三峡县县令、汪氏家族族长汪守礼笑道:“正好授我以口实,名正言顺地动用城卫军!”
苍澜帝国规定,官府不得参与地方势力争斗,违者必受严惩。即便身为主政一方的父母官,汪守礼也不愿轻易违犯。
当然,如果有人强行攻打县城,自然另当别论——帝国对于叛乱的处置向来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宁妄勿纵!
“这么说张世虎一定会上当了?”
“不一定,因为有钟不悔在!”
“钟不悔就这么厉害?”
“此人来历神秘,是整个三峡县我唯一看不透的人!”
“再神秘也不过是个废人,难道大哥还担心……”
“那件事我汪家筹划了近两百年,绝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汪守礼清瞿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当年我们费尽心机才铲除了三大家族,杨家庄和黑龙寨的意外出现,又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听到汪守礼再次提及“计划”,汪守义显得有些不以为然,“大哥,无道先祖当时重伤濒死,神智早已不清,再说,事情已经过去两百年了,你怎么就这么确信黑龙山留有传承?”
王守礼淡淡地看了弟弟一眼,笑而不语,满脸莫测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