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王胜的房间出来,下至一楼大厅,听着外面的呼啸的风沙声,似千军万马纷至沓来,使的两人惶恐不安。苟且偷生五年之久,感觉从未像今天一般惧怕过。
羽翰看着自己刚满八岁的儿子,不免的自责道:“早知有今日,我就不带博儿过来。”
肃姑的目光也随着羽翰,朝着正在和小庄玩乐的博儿看去,潸然道:“事已至此,你也别太自责,我们就是千刀万剐也不能让博儿出事。”
肃姑非夏家之人,却被夏家连累,多年来,这便是羽翰的一块心病,如今听闻她的话,自是倍感愧疚,叹息道:“真是委屈你为我夏家白白牺牲。”
“少说胡话,不是师傅将我从我那恨心的爹手中救出,我早就成了千人骑万人跨的风尘女子,师傅对我有再生之德,为他死,我绝不委屈。”肃姑怏怏不乐道,“你再这般说话,小心我翻脸。”
言毕,肃故冷他一眼,转身向厨房走去。
进了厨房,只见来福正忙着处理新到的货物,肃姑一脸严肃道:“来福,把地窖腾空,给王大人藏身用。”
话音刚落,只闻一阵强而有力的敲门声传来,众人为之一振,肃姑急忙掀开门帘,从厨房出来,迫切道:“大哥,赶紧带博儿到后面躲躲。”
闻声,羽翰便拉着儿子立刻前去藏身。肃姑慌忙的整理了一番衣衫,从容的朝门口走去,此时她紧张的浑身都在发抖,只见她站在大门口深呼吸一口,然后将脸贴近门板上的缝隙之处,透过门缝,只见一些穿着怪异的人立于门前,看样子是西域之人,并非西厂之人,此时她便将自己悬着的心放下,平复下自己交杂的心情后,漠然道:“客满了,各位客观去别处吧!”
“老子命都快没了,赶紧开门,没客房我们睡大厅也可以。”只闻一个粗犷的声音传了进来。
肃姑又凑近门缝处,见他们各个手握兵器,拦肯定拦不住,不如放他们进来,或许还能给自己帮上忙,于是笑道:“那我不等于讹客观吗?”
“放心,钱一分不少。”壮汉道。
肃姑随即一笑,满面春风的打开门,“我就是开个玩笑,客观怎么还认真起来了,赶紧进来,楼上都空着呢,你们随便住。”
见西域之人进了客栈,肃姑又站在门口探头四处观望一番,可沙尘太大,根本看不清远方,只好将门关上,转身立刻招呼道:“先让兄弟们吃好喝好再休息,来福!赶紧给客观准备好酒好菜。”
“得嘞!”来福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小庄还未从紧张的气愤中走出,一脸呆容站在柜台前。肃姑知道他胆小怕事,于是上前拍了他一把,“还愣着干什么?给各位客观上茶。”只见小庄身子一震,瞬间醒过神来。
“我们只喝酒,先给我们上几坛你们这的好酒。”领头壮汉道。
闻声,小庄忙招呼道:“没问题,客观稍等,酒马上就来。”
羽翰也感知这些人并非西厂之人,于是拉着博儿从厨房出来,肃姑与他面面相觑一番,然后一起上楼,进了王胜的房间。
王胜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出,见两人带着小孩进来,焦急的问道:“可是西厂之人?”
只见肃姑微微一笑,从容道:“不是,不过安全起见,我们得立刻把你转移,免得到时候,我们措手不及。”
王胜实在是不想连累两位,语重心长道:“我大限已至,不能再连累你们,两位还是逃吧,不用管我。”
“大人誓死捍卫忠良,乃真英雄,今天既然与大人相遇,我们就得保大人周全,如遇不测,还望大人能替我夏家报仇雪恨。”羽翰义正言辞道。
“唉!”只闻王胜长叹一口气。
两人扶起王胜向外走去,就在此时敲门声再次响起,三两声的敲门声后,只闻一男子铿锵有力的声音传了进来,“里面的人速速开门,我们奉朝廷之命前来捉拿逆党,敢挡道者,斩!”
“不好,是西厂。”肃姑诧异道。
此刻大家神经开始紧绷起来,肃姑和羽翰忙中不乱,火速从客栈右侧的密道下至厨房,然后与来福一同将王胜吊进地窖。
情况紧急,肃姑对羽翰说:“大哥,你带着博儿去客房,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出来。”
“你一个人能对付的过来吗?”羽翰神情慌张道。
“来的还不知道是谁,我们不能先乱了阵脚。”肃姑淡定道。
这时来福已将准备好的菜全都往窖里扔,完了又在盖上铺了一层干柴,就此窖内漆黑一片。王胜在里面紧张的气都喘不过来,感觉心都快从胸口跳出,此时他只能祈祷恩人平安无事。
“里面再不开门,我们就不客气了!”外面叫喊声再次传了进来。
急促的叫门声,扰的西域大汉十分不爽,那带头大汉气不过,起身前去开门,怒斥道:“吵吵嚷嚷的,烦不烦。”
听闻开门声,肃姑速速赶至大厅,而此刻极度紧张的她如何都挤不出笑容来,小庄也开始六神无主,杵在原地,纹丝不动。肃姑见大汉与门口之人对峙着,于是深呼吸几口前去门口,只见二十余号人统一着装的人站在门前。
“搜!”一个阴柔的声音人传来,肃姑朝人群中看去,顿时心头猛然一振,那不就是张海之吗?这下该怎么办?肃姑开始慌乱起来。杀手推开大汉和肃姑,然后火速朝里面冲去。
西域大汉被他们无故推开,虽然不爽,可也看得出来者不善,于是唏嘘道:“大明的阉人这么能耐啊。”
张海之对大汉之言毫不理睬,走到肃姑跟前,打开手里的一幅画卷,然后细声细语道:“可见过此画像之上的人?”
画像之上,显然画的就是王胜,肃姑假装镇定的说:“没有,今天过路客商少,来的就这些客人。”
“你确定。”张海子狐疑道。
“老板娘,沙都飞到碗里了,能把门关上不?”西域之人怏怏不乐道。
“好好好,马上关。”肃姑应声道,“大人,您里面请。”
张海之进了客栈,肃姑急忙将门关上,当她转身之时,只见张海之侧着身子斜眼看着自己,看他那上立的眼角,寒星般的神情,嘴角微微朝一侧上扬,似有狞笑之意。
肃姑突然一个踉跄,身子靠在门板上,只觉自己像是被他看穿了一般,心里暗中道,“难道被他认出来了!”就在肃姑疑惑之时,张海之竟背过身去。
“回公公,并未发现。”其中一个人说。
“走,继续追捕。”张海之挥手示意道。
他的手下再次将肃姑一把推开,此次力道之大,只见肃姑连连后退数步,被一旁的桌子挡住,肃姑的腰撞在桌角之上,只闻“咔咔”几声,似骨头碎裂之声。
张海之一行人陆续出了客栈,肃姑急忙拾起身子,一手扶着自己受了伤的腰,踉踉跄跄的前去关门。走到门口之事,只见张海死死的盯着自己看,肃姑忙收起自己痛苦的表情,恭敬道:“大人慢走。”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张海之狐疑的问道。
听闻此话,犹如晴天霹雳一样,肃姑沉思片刻后,假装镇定道:“大人真会说笑,我就一山野村姑,去那见大人啊!”
闻言张海之没说什么,鄙夷的看了一眼肃姑,转身带着人马离去。见他们已消失在风沙之中,肃姑立刻把门关上,此刻她心里一团的糟,只觉两腿发软,直冒冷汗。
缓了一缓,肃姑急忙跑上楼去,焦急道:“大哥,张海之已经认出我,怎么办?”
羽翰早就听闻了两人的对话,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道:“时间紧迫,速速带上王大人离开。”
两人跑到厨房,叫上小庄和来福后,几人合力把王胜从地窖中吊了上来,情况紧急,也容不得给王胜解释,扶着他火速到了客栈门口,此时羽翰便带着博儿去拉骆驼,大家上了骆驼之后开始往沙洲城去。
看老板娘离去,西域人便乐开了花,心想今日的霸王餐是吃定了,众人面面相觑一番,各个心里偷着乐,目送几人离去,并未啃声。
就在几人刚离开不久,张海之果然不出所料的返回沙城客栈,进去搜寻一番,发现除了西域之人外,别无他人,张海之大怒,下令要将此客栈烧掉,不料西域之人对此地起了霸占之心,死活不肯让这个阉人坏了自己的好事,于是与之拼死相战。
西域之人抵不过西厂杀手,最终客栈依旧没能逃脱被毁的命运。狂猛的大风吹着,熊熊火焰直逼天际,硝烟随风飘散。
隔着几里外,大家都能听到激励的打斗声,紧随着一股浓烈的硝烟之味传来。肃姑心想,客栈肯定不保,没想到自己两年多的心血就这样付之东流,不免有些不甘心。
来福看肃姑神情失落,安慰道:“别难过,我们从头来过。”
“这帮狗贼,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他们。”肃姑咬牙切齿道。
羽翰倒是清闲,淡然道:“钱财乃身外之物,我们大家平安无事就好。”
王胜没想到自己真的会连累到大家,心中对他们的愧疚感愈演愈浓,惆怅道。“你们早听我一言,就不会被他们发现。”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谁能料定那狗贼会来。”肃姑气愤道。
“如今有西域人拖住他们,我们也可安心逃脱。”羽翰道,“前方就是沙州城,寒舍就在那里,回去后大人便可安心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