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役,那谷城来的五百鞑子已经被中原几大高手杀得溃不成军,十不存一,如今主将遭擒,将佐死伤殆尽,还剩下几十个鞑子喽啰,想要救出主将又力有不逮,弃主帅而去又不敢,眼巴巴呆愣愣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这边杨过等人得了白衣少年和乌兰作为人质,量那鞑子不敢放箭,自是悠然退向河边,那青泥河里本来张顺就藏了一艘小舟在芦苇荡里,黄药师自带了一叶扁舟,只是现在有多了两名俘虏,加上郭芙还有一匹枣红马,这两艘小舟便难以乘坐了。
郭芙站在一边抚摸着枣红马的鬃毛,抬头说道:“外公,你们且带着鞑子俘虏先登舟渡河,外孙女舍不得离开小红马,我自去樊城外十里处的杨公浦,那里有个老艄翁与我相熟,我来时便是那艄翁渡我过河的。”
石隐拄着乌兰的长枪说道:“樊城外十里,那便离蒙古水寨不远了,眼下宋将军率领三千死士许是已经与蒙古水师接火,杨公浦渡口如何还能行舟?”
杨过此刻正恼着郭芙,转身对黄药师道:“请前辈先带着令玩孙女渡河,她此番单枪匹马前来,定时偷跑出城来的,莫累郭伯伯郭伯母担忧才好。”说完又转身对张顺说道:“石隐兄弟拼着身受重伤才干掉了无敌神箭手哈桑,此刻行动不便,烦请张兄弟将他渡到河对岸大宋境内,再回来我与你同去襄助宋将军大破水寨。”
石隐刚要说话,杨过抬手止住,说道:“石隐兄弟已经为大宋百姓负伤,而且此去还有任务需要石隐兄弟帮忙,”杨过指了指那两名蒙古俘虏,“你将此二人一并带上,在河对岸看守此二人,待郭大小姐回城立刻派兵丁来押送此二人回城。我与圣因师太、人厨子三人在此便是遇到蒙古大队人马也是无碍。”
黄药师听了杨过的安排,微微点头,说道:“杨小友如此安排甚好。”
哪知郭芙听了,却把脑袋一扭,“我不,我干啥非要听你安排?杨过你本事那么大,为啥还要我外公来救你?”
杨过听了郭芙的这些话,心里愈发的气闷,待要出手点了她穴道,强行将她抱到船上,又思及她以为人妇,不得不防悠悠之口,不由气苦,窘迫之相尽显。
“独臂人,你是不是喜欢这位女将军?”
汉话说的如此生硬,不用回头也知道这是那个胡人女子乌兰说的,胡人性格直爽,敢爱敢恨,因此不懂汉人的柔肠百转,欲语还休,只是她这一出声,身边的人如同看怪物一般看向他,便是那蒙古白衣青年,虽然不能说话,一双妙目也尽是不可思议。
那乌兰却依然一本正经的说道:“要不是你用魔法使我不能动用内力,那位女将军是打不过我的,而我即使是内力最充盈的时候也打不过你,所以你想让她上船根本就有很多办法的,不是吗?”
众人听完乌兰的解释,再次一起用同样的目光看向杨过,杨过只觉得这些人的目光如同利刃,割在脸上让人生疼。
郭芙也没有想到乌兰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些什么她打不过名我打不过你的都被过滤掉了,只是那句“你喜欢这位女将军”轰炸的她头脑发蒙,他喜欢我么?这怎么可能,我也不会喜欢他呀,他哪里记得上齐哥半分?还有,他不是已经有了杨大嫂了吗?他甘愿等她十六年,怎么可能会....
郭芙使劲的甩了甩脑袋,忽然有些恼羞成怒,拔出宝剑指着乌兰喝到:“手下败将,少在这里挑拨离间,你若不服,我便等你养好身体校场再战,若再胡言乱语,需怪不得我宝剑无情。”
杨过缓缓抬起左手,眼睛瞄向郭芙。郭芙吓得后退半步,“你要干什么?当真要点我穴道吗?”
就在郭芙心惊胆战的看着杨过左手的档子,河面上又传来一个声音,“神雕侠,烟波钓叟接驾来迟,望乞恕罪,不过小老儿打听到一件要紧的事情,此刻已经安排妥当,还请神雕侠到小老儿舟中一叙,小老儿自将这件要紧的事情说与神雕侠知晓,哦,此刻若有丐帮弟子不妨也来听一听。”
杨过等人已经鏖战了许久,看看夜色已是亥牌时分,这一役竟历一个时辰有余,正与郭芙争执欲待动手,忽然听见河面上传来一声呼唤,未几,一叶扁舟荡开芦苇驶出,舟上一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坐在船尾处,也不见他如何使劲摇橹,那小舟儿却如燕子乘风,笔直地向岸边滑了过来。
舟到岸边,那人拿起一杆二仗来长的长篙,只见他握住长篙一头,将另一头轻轻往岸边斜坡上一点,那舟儿势如疾风,焉能立时停下,那长篙弯一点,舟儿慢一点,直至长篙弯如满弓,舟儿便已经静静的泊在那里,岸边众人正要喝彩,却见那人手一松,长篙弹起三丈有余,那人却稳坐船头,待长篙落下时,伸手一弹,长篙嗡嗡作响,不偏不倚正好轻轻搭在船帮子上。
杨过正自不知如何处置,要狠心真点了她穴道,抬起手来却瞥见那张微怒薄嗔的粉脸,他见她虽然已经是三十岁的妇人,可是禾眉轻蹙,妙目含屈,楚楚可怜的缩在枣红马的身后。
其实倒也不是郭芙故意装着可怜的模样,大凡美貌女子,一笑一颦自能牵人心神,加之郭芙这一生经历大异于常人,别人家女儿还养在深闺时便已上阵杀敌,数度经历生死,身上自有一股独特气质,杨过虽然抬手运劲,心却忽然融化,因此僵在那里。
烟波钓叟突然露了一手,杨过就势转身,脚尖微微一点,不见如何作势,已经飞身上船。
这里郭芙呆了一呆,随即说道:“我妈妈是丐帮前帮主,有什么要紧的讯息,须得让我知晓。”说罢快步走到船边一跃而上,那船上杨过与烟波钓叟已经互相见礼,相对而坐,郭芙见那小舟儿颇窄,已经无处落座,索性站在船头,听他二人叙话。
郭芙看那烟波钓叟戴着斗笠露出头顶的白发,知道他年龄已经颇大,只听他说道:“那一日小老儿在洞庭湖垂钓,一时入得神了,竟虽那小小渔舟随波逐流,漂到一处水草茂密的所在,小老儿原想驾舟寻路回去,不想听到那水草背后有人说话,于是凝神细细听来,原来那是一伙洞庭水贼,收了蒙古人的好处,要襄助什么蒙古的王子夺取丐帮帮主之位。言语中说道那个什么王子早就混入丐帮坐了丐帮弟子,要乘此次英雄大会害死路帮主,自己做了帮主,从此这天下第一大帮便不再坏蒙古人的好事,专门刺探宋国机密。”
那老者一口气说了许多,解开腰间葫芦,喝了两口,才继续叙说。
原来那个蒙古王子便是霍都,烟波钓叟听到这个消息,便招徕同伴一起打听这件大事的详情来,哪知真被他查出霍都的行踪,只是等他们赶到杨太傅庙的时候,鲁有脚已经遇害,只得在此守株待兔,只盼那霍都再回来,便将他擒了,谁知等了几日不见霍都回来,却见到郭家二小姐带了酒食前来祭拜,几人不便现身,便在暗处保护,后来郭大小姐也赶来了杨太傅庙。
说到这里,郭芙想起那晚和郭襄在杨太傅庙斗嘴却都被眼前这老儿偷听了去,不觉羞红了脸,那时她只道只有自己姐妹二人,哪知有这许多人,她将她齐哥夸的天上有地上无,又说郭襄将来找的人家能有齐哥一半爸妈也心满意足了,说时不觉如何,如今却知道被别人一股脑儿听了去霎时羞不可抑。
那老儿继续说道,后来神雕侠助两位小姐杀敌后,耶律大爷也来了等云云,郭芙方知那晚救了自己姐妹的确是是二妹口中的大英雄杨过,得知此情,郭芙心中悲喜难知,只得凝神听那烟波钓叟叙述。
再后来又守得数日,没守到霍都,却等到了一个瘦高和尚,满脸凶恶,口中却说着叽里咕噜的蒙古话,几人见等不到霍都,便想擒了此人也行,便四下下手,他们本来再次布下天罗地网要捉霍都,只是却被这个和尚自投了罗网。
擒了那和尚之后,又懂蒙古话的同伙审问,哪知这和尚相貌虽凶,心思却纯真,三言两语便被套得干干净净。
待武林大会时让那昙华大师,赵老爵爷用布袋装了以神雕侠之名送到襄阳城给郭襄当个生日礼物,此刻当时送到郭二小姐台前了。
郭芙听了半响不觉他又甚要紧事说,啰里啰唆竟然最后说道给郭襄送礼的事上来,忍不住问道:“老人家,你说有什么要紧的事关乎丐帮,可你只说鲁帮主遇害之事,此事我们都已知晓了。”
那老儿又灌了一口酒,说道:“原来那霍都在襄阳城里还有帮手,此刻正密谋夺取帮主之位,此次英雄大会中的胜出者恐怕有性命之忧。”
郭芙“啊哟”一声,此时他脑中笃定胜出者必然是耶律齐,那老者却说胜出者有性命之忧,她如何不怕,急回头上了岸边牵了小红马便央求她外公渡她过河。
郭芙担心耶律齐遭霍都暗算,恨不能立刻飞进襄阳城提醒爹娘和齐哥小心,便是丐帮弟子上台挑战,倘若脸生也决计不可大意,说不得便是霍都假扮来害人的。
她知道杨过与她一向不和,因此不求杨过,只求外公能渡自己过河,谁知杨过向烟波钓叟道谢后飘然上岸,单手牵过枣红马,上了黄药师的小船,转身说道:“郭大小姐,在下与黄前辈与你同去襄阳,定要抓到这奸细,否者襄阳守备不免有疏漏之处。还请老英雄护送在下这位伤了大腿的兄弟并两名鞑子俘虏一并到襄阳城,他日杨过必定有所拜谢。张顺兄弟且请与师太、人厨子一同驾舟去助宋将军攻打水寨,成此大功我郭伯伯定然感谢不尽的。”
杨过分派已定,众人各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