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芙闻言大喜,忙问计将安出,刘三郎说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鞑子拿石头砸咱们,咱们也拿石头招呼他们。我已经派人将后山平台薄弱之处埋上炸药,着人出城假装突围不成,逃进城内,将鞑子引入,那时炸断后山平台,造成石流可比鞑子的抛石机厉害百倍。”
郭芙道:“此计甚妙,鞑子想来估计爹爹,我此去定能将鞑子引进城里,就请刘三哥辅佐杨婆婆带领我襄阳二郎及鄂州兄弟东归襄阳。”
此番引诱鞑子入城,诱敌之人十死无生,郭芙竟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圣因师太说道:“三军岂可无将,贫尼穿了郭大小姐的盔甲出城诱敌可也,想来鞑子也无从分辨。”
人厨子这时站起来说道:“要说出城诱敌,谁也没有我合适。”看见众人疑惑,人厨子说道:“我本叫任楚之,河北沧州人,少年时被金兵掳去,谁知半路又被蒙古兵打劫了去,在铁木真身边一呆就是五年,那时我叫任双九,因为我是第九十九个进辕门的人,后来随我师傅给铁木真做了五年御厨,谁知一日铁木真饭后腹痛,疑心我师傅下毒害他,让我师傅活活被狼啃鹰叼而死,我只得强忍了悲伤,继续服侍铁木真,直到一次蒙古军小输了一阵,我才乘乱逃了出来,在深山里走了七天七夜,粒米未进,最后晕了过去。”
任楚之显然说道激动之处,握住火叉的手,关节已经泛白,他继续说道:“我醒来时已经在一处小屋子里,一个自称无心的人救了我,我跟他学了一年的武功,一年以后他说我武功已成,让我离开。我离开那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成吉思汗的大帐,捉了他帐前护卫武士,用这武士的肉做了八个大菜,送进成吉思汗的大帐里,还将这个武士的衣物武器及头颅一起放在大帐里。后来我在中原武林得到了人厨子的诨号,也在蒙古军中挂了号,无论是蒙古的将军元帅或是王公贵族,见到区区在下那时一定要捉拿回去的。”
郭芙听任楚之说的凄惨,更要亲去诱敌,刘三郎道:“任兄将鞑子引入城门后,引兵直往西门去,大小姐轻身功夫高明,请立于高处,见到任兄出了西门,就举火为号,炸断岩石后,大家都道西门汇合,再思撤回襄阳之计。”
任楚之不等郭芙再提反对之言,起身道:“乘天色未黑,我这就出城去,数百兵丁兄弟如何撤退还需大小姐仔细安排。”说罢招呼四五十骑兵,各自砍了树枝扎在马尾上,做个马尾计,又将旌旗上就着被抛石砸死的宋兵的血,写了个“任”字,权当将旗,收拾停当后,随即上马出城而去。
三国时,张飞喝断长板桥时,也是用了马尾计才唬住了曹军,四五十匹马的尾巴上扎上树枝,在地上拖起来的阵势确实浩大,只是蒙古人与曹兵不同,蒙古人天生对马蹄数量无比敏感,“宋人不过五十骑,用此掩人耳目之策,想来是为了突围,千夫长何在?”说话之人正是蒙古攻略南朝的先锋大元帅霸都鲁,他左右各有一人分别伺立在侧,站在右边的乃是一个满脸虬髯的大汉,此人即是苍月部的灭族仇人,虎烈部大王子虎烈敦,此次随蒙哥南侵,做了先锋大将,左侧一人却是汉人打扮,四十来岁,手中拿着一面折扇,是个文人打扮。
“属下在。”两名千夫长站立待命,“探明来报。”
“元帅,宋兵不过区区数百,何劳大元帅亲自前来,以属下之见,就连这两个千人队都是杀鸡用了牛刀了。”虎烈敦大马金刀得不屑道。
“你有所不知,我听说大国师已经追踪郭家二小姐去了,眼前宋兵领军之人却正是郭家大小姐,郭靖论辈分,乃是家父的叔伯一辈,奈何两国相争,却顾不得了,若能将郭家二女皆绑于阵前,纵然不能稍减郭靖忠义之心,然乱其方寸足矣,因此必须活捉此人。”
“报——”霸都鲁刚说完,小藩回马来报,“敌方用了障人眼目的马尾计,实际不过五十人马,领兵之人乃是我朝钦犯任双九。”
“不出所料,壁虎断尾,想不到郭家大小姐确是将才,可惜我却不是曹营里的无名小将。”说罢安排一个千人队,连夜攻城,一个千人队围住任楚之,务必活捉。
任楚之领着几十人马,出城不过十里,就听见大队骑兵冲了过来,此刻天色将暗,昏暗中看不真切,任楚之命人原地来回奔跑,扬起大片尘土,将任字大旗高高扬起,那追来的番兵见到任字大旗,紧追不舍而来,任楚之见敌兵上当,立刻回转马头向青石镇逃去。
宋兵不足一都,数度被鞑子千人队追上,亏得任楚之武艺高强,终于杀透敌阵,待突至城门,见城里城外皆是鞑子,环视左右,宋兵仅余十数骑。
任楚之心服刘三郎之谋,出城时,刘三郎曾暗中说道:“你此去,鞑子必以我行金蝉脱壳之计,那时他必然分一军径直来取青石镇,你若能突围,尽可自去,不然可依我计而行。”
任楚之见四周都是鞑子,已是难以突围,于是奋力向城门杀去,口中用蒙古话喊道:“冲进城门,活捉郭芙者,官升三级,赏银百两,拿住朝廷钦犯者,官升一级。”
其时天色已黑,蒙古番兵听到呼喝,不知是计,皆奋力向城内冲杀,宋兵被鞑子裹在中间,尽也身不由己进了城,冲杀许久,只是难以冲出重围,任楚之此时已经浑身是血,十几个宋兵也个个带伤,一名宋兵左臂已被砍断,血如浆涌,却依然用牙咬住缰绳,仍在奋力拼杀。
渐渐的,处于战场的蒙古兵围城了一圈,将浑身浴血的宋兵围在中央,这些坚持到现在的宋兵,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却为了将鞑子引入死地,毫不犹豫的放弃了自己的活路。这时他们就像被围猎的猎物,顷刻之间就要死在猎人的箭下,但是英雄的死不应该充满屈辱。
“大宋万岁,汉人不亡!”
任楚之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了这八个字,宋兵们也知道求生无望,纷纷举起刀枪跟着高喊起来。
“点火,点火!”
虽然只有十几个汉子,可是他们异口同声的呼喊,震山撼岳,也深深震撼着高处的郭芙,同时也使领兵入城的千夫长疑惑,他闻出了浓浓的阴谋的味道。
“大小姐,若再不点火,那些好汉子就白白牺牲了。”圣因师太指了指下面那些已经缓缓向城外撤出的鞑子,显然鞑子将官已经察觉到宋军的计谋,若再迟疑,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要付之东流。
晶莹的泪水划过郭芙满是尘土的脸庞,将写着郭字的将旗点燃,用力的挥舞着。
几个呼吸之间,只听“轰”地一声巨响,接着地动山摇,巨大的石块如同洪流一般向青石镇冲去,所有的鞑子抬头看向那座山,山上倾泻而下的巨石洪流,个个面色如同死灰,等待着死神降临。
那些宋兵满是血污的脸上却洋溢起胜利的笑容。
一夜强行军,黎明时分,襄阳鄂州联军到达杨公浦,宋军还剩下五百余人,而且个个疲累不堪,襄阳骑兵将死去的同袍的战马让给鄂州步兵伤卒乘骑,虽然加快了速度,可是到达杨公浦时,杨公浦却被鞑子占领,西归之路被截断了。
宋兵纷纷握紧刀枪,准备强行冲过去,郭芙也将长枪绰在手中,立住小红马,晨风抚过脸庞,吹起散乱的头发,鲜血和泥垢凝结的脸上,散发着醉人的光彩。
忽见对面三骑越众而出,为首的蒙古贵族打扮,二十多岁年纪,左右一个虬髯大汉不认识,另一个却是在襄阳城大闹妓院的鬼秀才。
那年轻人在马上抱拳道:“晚生霸都鲁,见过郭家姑姑。”
郭芙见对方竟然这般客气,侧身让开,回首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对我这般称呼?”
那人笑道:“家父鲁国王勃鲁。”
郭芙恍然大悟道:“你是木华黎的孙子?”
那人点了点头,说道:“晚生祖父虽然没有与郭大侠结成安达,但那时他二人戮力同心攻略西域各国,情胜手足,晚生叫一声郭姑姑本也应该。”
郭芙道:“既然如此,你可将此路让开否?”
那人却又摇了摇头,说道:“岂可因私情而费公事,你我既各为其主,我是断不能轻易放你回襄阳的。”
郭芙听到这“姑姑”两个字,本就从心里冒出一股邪火,叱道:“你既知各为其主,还谈什么情同手足,你若执意阻拦,休怪我枪下无情。”
旁边的虬髯大汉哈哈大笑道:“小小女娃,口气不小,昨晚被你用阴谋诡计,赢了一阵,就敢如此狂妄,我虎烈敦倒要看看你今天还能刷什么诡计。”说罢把手一招,几十名宋兵被押到阵前。
“二狗子!”张榆英一见到那伙宋兵,情急之下就喊了出来,郭芙仔细看时,果然是那日围攻人厨子等人的宋兵小校,原来这伙人一直没有归队,却是被霸都鲁给擒住了。
这时季无咎来到郭芙身边说道:“芙姐姐,那个骑马的汉人是本派的弃徒,派中高手追杀他时,曾被他联合什么使者围攻,想来我们抓到的那几个使者也与他有些干系,那个蒙古官儿又与他相熟,说不定能将宋兵弟兄换回来。”
郭芙听完心道,怪不得季无咎和闺秀才的武功这么象,原来是一脉同门,是这鬼秀才自甘堕落,交接妖人,才被逐出门墙。
郭芙看向刘三郎,见他点了点头,才吩咐将那邪灵使者绑到阵前。
那鬼秀才看了霸都鲁一眼,说道:“大元帅算无遗策,我们邪煞都的三位使者果然落在了他们手里。”
霸都鲁小声说道:“如今大魔王在陛下面前的地位堪比大国师,这几人既是大魔王心腹,不可不救。”于是要求交换俘虏,郭芙同意,鬼秀才押着宋兵,郭芙押着邪灵使者向两军阵前走去。
郭芙见鬼秀才解了宋兵身上的绳索,自然也解开邪灵使者的穴道,谁知邪灵使者穴道一解,鬼秀才突然暴起,十指如钩扣向郭芙手腕,郭芙再要后退依然来不及,情急之下一招潜龙在渊不退反进,降龙十八掌乃是外加拳掌中的巅峰武功,刚猛无匹,左手一圈一划,想卸掉这股掌力,岂知降龙十八掌势大力沉,竟无法卸力,被郭芙一掌直击中宫,鬼秀才立刻全身玄冰真气全力涌动,郭芙这一掌过去,呼的一声,鬼秀才双脚离地向后飘了十步之远,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自己的玄冰真气侵袭了进去,幸亏邪灵使者扶着才没跌倒。这边郭芙蹬蹬蹬后退三步,一缕鲜血溢出嘴角,这一次交锋,看似鬼秀才退得更远,却实际上是郭芙受伤更重,季无咎慌忙抢出阵去,扶着郭芙退回本阵,刘三郎持努戒备,张榆英带人将李二狗等宋兵迎归本阵。
不提宋兵如何戒备,那霸都鲁见鬼秀才受伤,挥手命鞑子兵撤退,让出道路,郭芙这才领兵西行,到了襄阳水寨,耶律燕接着众人,才回到襄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