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宁教授将手轻推着杨树的后背,把杨树往阳台上带,杨树一眼看到阳台上有四人就坐。
除了谭小叶这个“小朋友”外,还有三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俱是不认识,愣怔了一下。
杨树脚步刚刚顿住,宁教授发现不对了,赶紧交代,都是几位老友在一起闲聊。杨树本来觉得有些打扰了几位的谈性,被宁教授这样一说,忐忑的心,放松不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小杨来了”叶哥跟那几位视乎很熟,赶紧起身跟杨树打着招呼。杨树连忙回应着,看着有两个熟人在,也就放心不少。
“来,给几位老伙计介绍下,这位是小杨,。。。叫杨树。”宁教授稍一停顿,记起了杨树的名字。
“小杨这个小伙子还是不错的,他可是了了我多年夙愿的人。”宁教授对杨树视乎有些特殊的情怀,介绍的非常用心,“诸位,应该知道我跟盛开兄的那些事,得偿所愿,都是拜小杨所赐啊”
“小家伙有点意思啊,做客还自带板凳的,致远老弟,你这待客之道什么时候变了,不会让我们几个老货下次也有样学样吧”
杨树还待跟宁教授客套几句咧,就听在座的一位老者开起了玩笑。
只见这位脸上有少许铁斑,花白短发,慈眉善目,白面无须,身着汗衫短裤的老者手拿蒲扇,望着两人一脸戏谑。
“费老,你这是要折煞我了。”宁教授面微笑的向着老者一拱手,连忙为杨树介绍着,“小杨,这是学院的老院长,费老,费绪清院长”。
杨树见宁教授都尊称人家为费老,再看老人家怕不有七十开外的年纪了,估计身份不低,也不知怎办才好,只得叫声“费老好!”,然后躬身行礼,同时也向另两位老头子问好、行礼。
“什么院长不院长的,早退咯。小家伙一起坐吧,希望你不要嫌弃我们几个老气横秋的老货”
听着费老说话,感觉这人很豁达,没有什么自持身份,其他几位看着费老说话,俱是微笑颔首。
“小杨,你拿来的物件给我看看”
杨树刚刚把折凳弄好,等着宁教授介绍另外两人,其中一个跟宁教授年龄相仿的老者向杨树讨要带来的笔筒。
那笔筒就放在茶台上,围坐着几人伸手都能够着。老者开口讨要,应该是存了一份对年轻人的尊重,杨树双手捧起笔筒恭谨的递了上去。
“小杨,这位是研究海洋地质学的明炬辉教授,那位是玉石协会的高任勋会长。”
宁教授指着拿走笔筒的明教授,和坐在明教授旁边的高会长,向杨树介绍着两人。杨树看着两人,这二人可称合肥了。
明教授大手慢慢翻转着笔筒,短发似钢针直立,花白的眉毛下,两只眼睛炯炯有神,高鼻阔嘴,肥胖的脸上看不出褶子,像个老顽童。
高会长头发稀疏,大背头,耳垂偏大,一脸和善,看起来要稍微年轻些,两眼随着明教授的手来回扫视,更像个弥勒佛。
杨树听完介绍想要施礼,却见那两人正目不斜视的盯着那笔筒,只能在宁教授的示意下就坐了。
谭小叶适时为杨树到了杯茶。宁教授端起面前的小茶杯跟费老和杨树呼应了下,示意请喝茶。
阳台上一时安静了下来,四人喝茶,两人看木笔筒,好不惬意。
不过,这份宁静的惬意里不包括杨树,看似不言语,却在默默观察着几人。
谭小叶嘛,不用说,在这几位大拿面前,也就是端茶递水的命。那四人,两人含笑不语,两人静观笔筒,才是真的自在。
想着自己要是到了宁叔这把年纪了,有这么三五个老友一起喝茶、喝酒、聊天、发呆,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两人就那么静静的看了十多分钟,杨树对这些劳什子物件的完全不懂,也不知道这几位老者对这个笔筒存了什么心事。
看到两位看完笔筒并不交还给自己,直接由高会长递给了费老,费老不知从哪里摸出个放大镜,对着手里的笔筒看了四五分钟,递给了旁边的谭小叶。
叶哥看了几分钟,点点头,又传给了宁教授,宁教授拿着杯子,远看近瞅的看了两分钟不到,放到了杨树面前的茶几上。一圈转下来小半个小时,恁是没人开口说话,弄得杨树不明就里。
“小杨,说说这个笔筒。”明教授还真像个老顽童,一脸笑的看着杨树,让他说说这个笔筒,也存了考校的意味。
杨树哪里知道这里还有这层意思呀,还以为是问自己,拿这笔筒到宁教授家里干什么的咧。
“这个笔筒是准备送给宁叔的,刚刚没来得及说。”
杨树说完,看着几人对自己的回答好像不满意似的,那意思是要交代这东西的出处。
“这个笔筒是我前几年在豫州古玩街买的,花了五十块钱。”
“嗯,不错,年轻人有眼力。”费老赞了一句,对着杨树微微颔首。
“小杨,你这算是捡漏了,还是个大漏哦。”
高会长终于开口了,一开口就把杨树夸得有些高了,当成喜欢古玩,懂得门道的有为青年了。
高会长这样说是基于两方面,一是听宁教授说过,杨树完成了他的夙愿,就是帮忙找到了花神杯。二是,杨树双手把笔筒递给明教授的举动。
他哪知道杨树完全是无心之举,这两人夸得杨树有些受宠若惊,不好意思了。
“小叶子,你也看过了,给我们说说看”老顽童又考校起谭小叶了,视乎杨树这一关通过了。
“那我就说说,说错了,请您们给指正。”谭小叶也不客套,那意思好像受了多大抬举。
“这是黄杨木高俅蹴鞠笔筒,寓意飞黄腾达。从木料来看,这个笔筒,是小叶黄杨木雕刻而成。从雕工看,手工雕琢细致,可谓登峰造极,人物鲜明。
从构图看,人物的线条肌里,逼真程度确实让人叹为观止。作者非常注重衣纹与肉体的关系,人物在特有的造型下肌理与服饰均有不同的表现,把人物在不同时代的气度和魅力给表达出来。
从笔筒自身的颜色和包浆来看,应该是清朝中后期的东西,是个老物件,只是缺少铭文,有些遗憾。”
谭小叶就着看着笔筒,娓娓道来,说的几老不停点头。
“历史对于高俅的褒贬,我们暂且不说,只说这个人。高俅原是苏东坡的书童,他为人乖巧,擅长于抄写,苏轼从翰林侍读学士外调到中山府,将高俅送给曾布。
因为高俅具有很高蹴鞠技术,被喜爱蹴鞠的端王所赏识,在端王登基成为皇帝后,高俅便飞黄腾达,官至太尉。所以说,人呐,有才学,有技艺,更得有一个懂你的人。”
费老一口气说完,视乎有些吃力,又有些感怀。
“高俅如果仅仅是因踢得一脚好球,而得到皇帝宠爱以至平步青云,这未免有些儿戏。高俅也不是寻常之辈,在为官弄权上还是有些手段的,所以能居高位数十年而不倒。”老顽童也被带到了高俅的历史中。
“高俅做人还有一个好处,对有恩于他的故人不忘报答,对他原来的主人苏轼一家也颇为照顾。一些野史上记载,他不忘苏氏,每有苏轼子弟入都城,都会尽力给予帮助。因此,他的这些作为也获得朝中一些人的好评。”
宁教授也加入了进来,视乎对于感恩二字特别推崇。
“小杨,你真要把这个笔筒送给老宁?你送他,不如送给我,我是不会让你吃亏的哦。你看老宁一个玩了一辈子石头的,哪里懂得这些老物件咯。”
高会长视乎想要这个笔筒,那意思应该不是用钱买,应该是用东西换。
同时,高会长也把宁教授揶揄了一顿。后来杨树从叶哥口中知道,宁教授买东西,从来不认真假,就图个喜欢,倒是落人不少口舌。
“呃。。。,这东西确实是要送给宁叔的,高会长要是喜欢这样木制的东西,我家里还有一个小梳妆盒,下次可以送给您。”
杨树听得入神,一个笔筒,这几位你一句,他一句的,怎么就不是说笔筒,一下说到故事上面了咧,好像有点偏题了。
被高会长这样一说,收肠刮肚想着家里还有什么东西,想到前年在豫州花了一百块买过一个梳妆盒。
当时拿回家可是被老婆奚落过的,说是过时的东西,也就处置高阁了。
“哟呵,小朋友不简单呐,连梳妆盒都收过,这种物件年轻人可是不喜欢,哪天拿出来给大家一起看看。”
高会长从杨树话里听出来了,这小家伙应该不是行里人,没有小叶子那种滑头、老练,有点一根筋。
不过,杨树的一番表现,也弄得老人家心里蛮舒服的,至少这小家伙实诚,高会长可不是真要夺人之美,就是存了逗弄的心思。
“行了,老高,你不也玩了一辈子石头嘛,还说别个。让小家伙说说,怎么捡的漏。”
老顽童打断了高会长,让杨树说出捡漏经过。
这可难为了杨树了,什么是“捡漏”都不知道,怎么说,他可不会像叶哥那样有理有据的说出个花来。
捡漏的意思,估计就是花少钱办大事吧,那就说说为什么买这玩意吧。
“这。。。,就是前几年在豫州工作过,上班的路上,总是经过古玩街,看见有个木头筒子,好像是黄杨木的,就问了价。人家吹嘘了半天就是不开价,我就赌气说了句,五十要卖,我就买,他好像不乐意,我转身就走,结果被人硬塞给我了,后来还后悔买贵了,估计三十都能买到。”
杨树回忆着买笔筒的经过,还有点心痛那五十块钱。
“你呀。。。,要我怎么说你好咧,你当时怎么确定就是黄杨木的。”高会长有些无语了,有些怀疑这货是装象了。
“我爸是个老木匠,我打小也喜欢跟木头打交道,也会做木工活。小时候,家里有根赶牛的鞭子,我爸说是黄腊杆子,后来知道那是黄杨木。那杆子好结实的,打得人生疼。”
杨树想起小时候,杨老头拿棍子揍自己,可疼了。
想想那根棍子揍了自己好几年咧,小时候就那么傻,都不知道把那棍子给扔了,就算藏起来也好。
“开饭了,各位吃饭了。”
谭小叶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出去帮白老师了,这会双手端着个菜盘子,叫着众人。
看看客厅的挂钟都已经十二点半了,众人起身,俱是微笑的看着杨树,主要是笑这家伙刚刚说“好疼的”那糗样。
众人心里都替这小家伙疼了,看着小家伙还是很好玩的,人的心态也视乎变得年轻了,年轻是真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