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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个孤儿

九州西北,黄沙漫漫,残阳如血。

一云锦道袍,青玉为带,紫金为冠,白璧做簪,仙风道骨,遗世独立的道人疾行在大漠黄沙之中。他似乎已经远行了万里之遥,但是衣带不沾染风尘,玉履不带泥淖,定是一修行已入化境之人。

这样一位世外高人来到这塞外荒漠,恶沙绝地做什么呢?

他既不御剑,亦不乘风,只是用无上修为在这滚烫黄沙间慢行,虽说是慢行,却也不知快出常人和骆驼多少倍。

看他目光闪烁,似乎是在追踪着什么,只是这大漠万里,黄沙如炉,一眼望去,似乎并无什么可疑之处。一眨眼的功夫,道人也远去百里。

巨大的落日在他前方宛如一轮火红的圆盘,慢慢的沉入地平线下去了。死寂的大漠在太阳西沉之后起了一丝风,刚刚还如火焰般燃烧的沙漠转瞬间似乎冰冷了一般,变得有些寒意刺骨。

道人似乎全然没有理会这些,继续往西追寻而去,月亮在东边升了起来,照着西方群山宛如鬼魅,远远望去,似乎都能听见它们张开黑洞洞的大口,在低低的咆哮,准备吞噬来往的一切。

在沙漠边缘,却有一片绿洲,小桥流水,园林锦绣,垂杨如烟,让人恍惚觉得身处烟雨江南。

官道旁边一颗巨大的已经枯死的胡杨边,有人就着胡杨支起了一个茶棚。此时不过巳时不过半,只有三两个行人在茶棚里喝着苦涩的大壶茶,半搭不搭的说着些闲话。

店老板坐在柜台后面打盹,说是柜台,不过是茶灶背后支起的一方长桌。昨晚上半夜有人光顾了他的茶摊,这是很少有的事,那行人穿着打扮奇异,既不像中土人士,亦不像西域人士,个个虽说有点人样,却都目光凶狠,让他一晚上担惊受怕,一点都没有睡好,这会正犯困。

正模糊之间,听得有人叫道:“老板,来碗茶。”店老板一惊,一轱辘差点滚地上去,揉了揉干涩的双眼,见是一锦衣道人在叫茶,忙打点精神拎起茶壶,抱着茶碗勉强堆起笑容小跑着过去。他用褐色土陶碗给那锦衣道人倒了一碗粗茶,那道人毫无嫌厌之色,端起碗就喝了一大口。

店老板不免有些奇怪,他这茶摊来往道人倒也颇有些,但大都邋遢随意,这道人锦衣华饰,面容锦绣,一看就是中土名山富贵之乡来的,却对他这破碗粗茶毫不介怀。不禁好奇的问道:“客观,您这是从城里来,还是从远方来?”

道人微微笑了,客气的答道:“我乃是西南姑射山修行的道士,昨晚刚刚穿越大漠来到你这里,有点口渴,故向你讨碗茶喝。”

那店老板摇头不信,道:“你这道人,打什么诳语呢。那大漠就是一个经验老道的壮汉,坐着骆驼驮着食物和水,也得走上个把月方能走出那大漠。你连个包袱都没有,怎走的过那鸟都飞不过去的大漠呢!”说罢摇头要走,道人一把拉住了他,递给他一片金叶子,说:“老板慢走,我有些事待问询于你,这金叶子付过茶钱,剩下的就当你回答我的酬劳了。”

那店老板接过金叶子,咬了咬,确定真伪,他在此开茶铺估摸也有二十余载,识得此物是中土人士随身携带的银钱。店老板虽疑惑那道人一人就横穿大漠,看在金叶子的份上,也不计较,但问道:“不知客官想打听点什么?”

道人问到:“你在此经营茶铺,昨天夜里或是今天早上可有见过有什么奇怪的人经过?”

那店老板大为惊讶,昨天晚上确实有一行怪人深夜光顾了他的茶铺,那行人应该是从大漠出来的,那么说来这衣履连一粒沙尘都没有的道人真的是追着那行怪人穿越大漠而来的,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店老板心里虽是惊讶,却答到:“昨天半夜,约莫寅时左右,确实有一群怪人经过,还光顾了我的茶铺,半夜把我吵醒,我见他们长得很是凶煞,不免有些害怕,不过他们只是喝了几碗茶就走了,倒也并没有为难我的地方。”

那道人又问道:“老板可知他们往那里去了?”

店老板道:“他们是沿着官道而去的,官道的尽头就是昆仑城,不过他们是进城去了还是途中去了别的地方,那我就不知道了。”

道人点头谢了,让店老板去了。坐着独自沉吟。

这身着云锦道袍的正是通天教这一代掌教,孤云真人。

三个月前他执意下山追寻九天魔踪,九天没有寻着,却在江南月桂城偶遇西域魔教赤炎教几个高手。赤炎教自一千年前正魔大战中,被红叶大师诛灭的几乎全军覆没,从此一蹶不振,一千年来几乎绝迹天下。何曾想到在江南富庶之地,锦绣河山尽然重现赤炎教魔影,而且修为还不低,这不免引起孤云的警觉,故一路追寻而来。但是孤云遇见赤炎教徒之时,似乎他们已经准备离开月桂城,所以他们在月桂城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一概不得而知。这一路追寻,也并不见赤炎教徒有何劣迹,只是一路狂奔赶路,这更让孤云疑窦重生,他已决定回姑山后一定要再查月桂城,看看这些赤炎教徒不远万里来到江南到底何为。

孤云又喝了一口粗茶,向店老板致过谢,方沿着官道往昆仑城而去。

那赤炎教乃是西域赤炎山一魔道教派,教派虽不大,然教中高手众多,而且赤炎教教义纷繁复杂,亦不乏隐世高人,所以一千年前那一战,赤炎教虽瓦解,但是隐匿世间的赤炎教徒又重新聚集振兴赤炎教也是不无可能。但是既然赤炎教当年没有参战的都是些隐匿高士,亦应看淡兴盛繁华不过是白云苍狗,就算有心复兴赤炎教,按照那些人的心性,复兴后的赤炎教估计也不再能算的上是魔道了。可是在月桂城所见那几个赤炎教徒浑身邪气难遮,这更是让孤云不解,难道当年还有赤炎教的高手没有参战,蛰伏千年,一直隐忍,那么如今他们敢于显露行迹,那么估计赤炎门已经是今非昔比了,不得让人不防。

赤炎山自一千年前大战之后,一直荒废,如果赤炎再兴己教,估计难舍故土。孤云打定主意,先去探一探赤炎山。故孤云沿着官道行了一半有余,下了官道往西追去。

话说孤云离了官道,向西追去,早出了天山,眼见还有半日就可到达赤炎山。

那天山之麓,顶峰冰雪融化后,汇入山下平原,草木繁盛,江水潺潺,奇花异木竟争风流,草肥地美,牛羊遍地,恍惚回到了姑山脚下的滴水城一般。孤云不禁感慨天地鬼斧神工,雨露均沾,无厚此薄彼之念。

孤云正赏此美景,却也没有松懈那几个赤炎门徒的行踪,一路追去。又行了片刻,只见前面不远小桥流水,绿柳成荫,青瓦粉墙,却是一个宁静祥和的小村,给人几分塞外江南的富足之感。

孤云正待进村,村中却杀声四起,忽然间又火焰浓烟冲天而起,一霎间惨叫连连。美丽宁静的塞外江南般的小村一瞬间似成了人间地狱。孤云忙念动真言,使了个移形换影之法,瞬息冲入村中。但见村中一帮魔道之徒大肆杀虐,不分男女老幼,一概不放过,杀人过后,即点燃房屋柴草,烧的是村里热气腾腾,宛如烈火地狱。

孤云大怒,祭出星月剑,也不顾慈悲,见魔道之徒就斩杀。那魔道之徒见来了个硬茬,亦不恋战,匆匆逃去。

孤云正待追去,将这帮魔匪一一诛灭,却隐约听闻一间着火的屋子里传来轻微的呼救声,忙回身踢倒房门冲了进去,于大火中寻得一年轻妇人,那妇人正拼死护住身下的孩子。孤云忙背起妇人,抱着那婴孩冲了出来。

待来到街道空旷处,放下妇人,见那妇人身上多处砍伤,又烈火烧身,浓烟呛肺,已经断了气了。孤云恨恨不已,检查那婴孩时,发现那孩子不过半岁不到,在妇人的拼死保护下尚有一丝余息,忙合拢食指和中指,点向那婴孩眉心,将一股清凉真气灌入那孩子体内。那孩子嘤咛一声,还是气若游丝,却见胸口有一股黑气飘出,腥臭难闻。

孤云解开那孩子的襁褓,掀开孩子身上红底白鹤苍松为纹的肚兜,可见这孩子的父母是多么的喜爱这孩子,希望这孩子长命百岁,故在肚兜上绣上了白鹤苍松图样。一解开那孩子的肚兜,孤云不禁大吃一惊,那孩子胸口有一个清晰的掌印,呈火红之色,一股股黑气沿着掌印边缘散出。

“摧心掌!”孤云暗自惊异。这摧心掌乃是一千年前魔道之首枯木门门主波目旬所修炼的阴毒功法,被此功法所伤之人,活不过七日,必全身溃烂,化为脓血。

孤云惊异之余,不免暗自犹疑,这塞外江南小村虽说是富足美丽,却也并非是什么灵气充沛之地,这帮魔匪看来似乎是昔日赤炎门徒,那么他们为什么要屠灭这不足道的小村呢。还有为什么摧心掌会重现,又是谁会和一个小村的普通婴儿有如此深仇大恨,对他施以如此阴毒的功法呢?这些都是如乱麻一般的一个个谜团,更让人心惊的是,难道枯木门又死灰复燃,波目旬还有传人留在人间?

孤云思虑之下,不得其解,眼下救人要紧,他又将一股无上清气注入那孩子体内护住孩子心脉,可暂时保住孩子一命,待回到姑山,再想办法救这孩子一命。

孤云重新将孩子包裹好,抱在手里,在村子里巡视了一番,只见草垛街边,到处都是惨死的村民,并无一活口。

霎时间村里房舍已是火光冲天,远远又闻得马蹄声急奔而来,孤云真人心想应该是昆仑城知晓了这边之事,赶来救援,久留说不定有不必要的麻烦。孤云打定主意,立刻念动真言,御风而去,刹那间已经远去百里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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