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席卷起乌云,磅礴大雨顺势而下,凌空霹雷炸响在头顶。
月凌波的身形又是一颤,险些再次摔倒在雨水里,她抬手擦擦脸上的雨水,一道白亮的闪电划过夜空,一瞬间的亮如白昼照亮了她脸上的疤痕,从眼角到下颌,触目惊心。
“娘娘,您还是回去吧,这么大的雨,淋不得啊。”念及旧情的老总管举着伞苦口劝说。
“不行。宁儿病了,如果不传御医,他一定熬不过去了。无论如何,我都要求到皇上心软!”
“娘娘!”
“不用说了。”
老总管无法动摇月凌波的决心,把伞放下离去。
月凌波依旧跪在雨水里,身体在发抖,眼神里却满是坚毅不屈,那是皇上的亲骨肉,他怎么可能狠心不管。
一阵细细的香风透过雨帘,环佩叮当的声音响在面前,月凌波抬起那双坚毅黝黑的眸子,瞧见了屋檐下段棋红婀娜的身影,她身着亮橘色的锦绣深衣,外罩着白色的狐狸皮披风,一双美目含笑,不远不近地望着她。
月凌波瞧见了她,便侧过头去,这个人,她不想再见。
“何必呢?”温软娇媚的女声响起,段棋红走下了台阶,往月凌波面前走来,身后四个婢女为她撑伞,说不出的风华荣光。
她一步一步走到月凌波的面前,妖艳的朱唇微启,“没有用的,皇上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见你。”
月凌波咬着唇,“我不信,就算他不顾及我,总该顾及我和他的骨肉。”
“嘻嘻嘻——”段棋红嘻嘻笑了,笑得跟当初进府的时候一模一样,那般的天真活泼。可谁又知道,这张天真的外表下,是一颗怎样恶毒的蛇蝎心肠。
“你真傻,你以为你和你的宁儿在冷宫出事,皇上一点都不知道吗?只不过是他懒得管你们罢了。”
月凌波不语,再次将目光移向别处。
段棋红意态闲闲地低语着,“并非他不知,实在是他堂堂大魏的一国君王,怎么可能会理睬一个污秽不堪的女人,和一个连亲爹是谁都不一定的孽种呢。”
段棋红像是在说一件小事,月凌波的心底却是猛然一惊,“怎么可能?你在胡说!宁儿是我和皇上的孩子。”
她的宁儿是腊月出生,而她是二月回京登上后位,况且,在敌军的那段时间,她并没有受到任何清白方面的侮辱。
“哦?有人会信吗?皇上可是亲眼看见,那一夜,墨子渊出现在你的房门……”
“你,你怎么会知道?”月凌波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一阵眩晕,似乎有血腥味从咽喉里涌了上来,她卯足力气猛然站起,扼住段棋红的喉咙,“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故意放火,让我换了房间……”
“嘻嘻嘻!”段棋红又笑起来,“没错,就是我,就是我啊!”
“我要去见皇上!我要见皇上!”月凌波扔开段棋红,作势往石阶上冲去,段棋红一个眼色,她身后的婢女便拦住了岳凌波的去路。
“傻瓜,本宫说了,皇上不会再见你。”段棋红收住了笑容,阴狠狠地瞪着月凌波,“你不过是皇上一颗棋子,皇上不会真的在意你的。况且……”
段棋红拖长了尾音,“你月家上下三百口早就被皇上斩首示众,你的父亲也早已叛变的罪名五马分尸!”
上一段话已经让月凌波感到十分痛苦和悔恨,这一段话几乎是一把浸了毒的匕首直挺挺刺入她的心脏。
那一瞬间,似乎世间一切都停止了,眼前没有画面,耳边也没有声音,只有脑海里月家上下三百余口的脸。
慈爱威严的父亲,仁爱温柔的祖母,一直对他呵护有加的汪护卫,还有那些陪着她一起长大的丫鬟小厮们,他们的脸一个一个接连不断浮现在她的脑海。似乎都在喊着救命,喊着无辜。
口中血腥味更加浓郁,滴滴殷红的血控制不住的溢出来。她轻声呢喃,“到底因为什么呢?墨子恒他为什么这么狠心,要对我月家赶尽杀绝,我一心向他,他却……”
仲得十一年,她嫁给他,成为六皇子妃,他坐在轮椅上,那般深情的说过,要护她一生一世。
仲得十三年,她为他受伤,失去了他们第一个孩子,他说过绝不辜负。
仲得十四年,她为掩护他逃离,被起军的三皇子俘虏,受过无数凌辱。
开德二年,她终于成为他的皇后,可却只有仅仅两个月的时间,就被打入冷宫。成为大魏历史上最可笑最悲惨的一位皇后。
……
她不敢再回忆,她已经痛地无法窒息,她为她的付出不计其数,他怎么可以通通不在意,他怎么可以恩将仇报。
“嘻嘻嘻。”面前的段棋红又笑起来,“不懂因为什么,就去照照镜子,你那么丑陋,怎么配做皇后。还有你那蠢货老爹功劳太高,皇上又怎能留下他,嘻嘻嘻。”
段棋红说着,托起了月凌波的下巴,盯着那道长长的疤痕眼睛里充满了得意,“也许你不知道吧?这道疤还是我帮你留下的,可怜你这个傻瓜,不知道我给你的不是修容膏,而是毁容的毒药。”
月凌波缓缓抬起眸子,那双本来黝黑清亮的眸子里不知何时布满了怨恨的泪水。
“啪!”月凌波抬臂,用力全力甩下一个耳光,“段棋红,你竟然这样对我。”
“是呢,不光这些,你母亲的死,你弟弟的失踪通通都是我和我娘的作品。怎么样?还满意吗?”
“你竟然这样无耻!亏我曾待你亲如姐妹,你当初只是二姨娘身边一个丫鬟。”月凌波恨恨,突然扼住段棋红的喉咙,段棋红冷哼一声,一把就把孱弱的越凌**倒在地上。
嘭的一声,额头撞击到石阶边角,鲜血横流。
“没错,我是个丫鬟,所以呢,就受尽了你们的嗤笑和欺辱;所以呢,就要为你一点点恩惠感恩戴德?同样都在月家,凭什么你们要高人一等!”
月凌波倒在地上,头上的血顺着她的伤口流下来,巨大的眩晕和黑暗笼罩着她,只隐隐听到段棋红恶狠狠地说着,“连我亲姐姐我都不放过,何况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