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主任。”
说话的是王老师，声线柔和，声音也不大，可这一嗓子却差点把支得进的三魂七魄都吓飞了出去。
刚打开门的吴锤则是微微一笑退在一边。
“这该死的浪蹄子，怎么没把门反锁？！”支主任清了清嗓子，故意把椅子向前挪了一大步，整个身子都贴住了桌边，把跪着的小章给顶进了桌下。
幸好，下面的空间够宽敞……至于其实反锁了的门，当然是吴锤做的手脚。
“怎么了？小王。”支得进看到一旁的吴锤，明白过来，“是不是题目太难了不会做？唉，你是知道的，我们第一高中是S市首屈一指的学校，这个题目自然是高出一般水准的，你不会做也很正常。”
前前后后才不到半个小时，就是看一遍题目也得花上那么多时间了，支得进自然不会认为吴锤是完成了答卷。
“支主任，您看一下答卷。”王老师把试卷递给了支得进。
“呵呵，吴锤同学，不要失望，高中不过是人生的一个过渡，就算进不了……”支得进笑着安慰吴锤，随意地瞄了一眼试卷，突然就噎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了看王老师，又重新扫视了一遍试卷，王老师只勾写了对错，并没有批总分，这是之前支得进特意交代过的，他这样的老狐狸总是会留一手。
而扫了一遍试卷的支得进，粗略地算了算，别说及格，三张试卷总的加起来，有叉叉的地方都不超过十处。
要知道，这些错了的题目，都是考纲外的题型，这样的答卷，就是放在统考里也能进前五十，这还是保守估计。
这一愣神，身下却是来了反应：“这小骚蹄子，竟然在这个时候把压箱底的本事都拿出来了！”
支得进闭着眼睛仰头深呼了一口气，假装深思熟虑似的等了几秒，脚下却趁机踩到桌下某处蹂躏。
“看得出来，吴锤同学是个很用功很用心的学生啊！”支得进点了点头，拿起笔这里圈圈，那里改改，“像你这样的学生，不管去了哪里，肯定都能进班级前十的。”
“可惜啊！我们第一高中的要求真的高啊！”支得进用笔敲了敲琢磨，然后将试卷转过来给吴锤看，“真的是可惜啊！差一点就可以进我们第一高中了。”
一旁的王老师皱起了眉头，张开嘴刚要说话，却被支主任严厉的眼神制止了。
“嗯，没事，我刚才还在犹豫要是真进了高中该怎么办，毕竟就是免了学费，其他还有书簿费、杂费、住宿吃饭什么的，我一个从山里出来的孩子怎么负担得起。”吴锤耸了耸肩。
王老师终是忍不住，可嘴刚一张开，支主任就说话了：“小王，没什么事情就快回去赶报告吧！”
手上就一个转正报告的王老师当然明白支主任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同情地看了一眼吴锤，默不作声地离开了办公室。
“支主任，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吴锤站起身，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支得进贴着桌面的肚子。
“好好努力，争取以后考上名牌大学！”
看着吴锤关上了门，支得进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他刚才可真怕两人会走到他身边，那可就露陷了。
小章从桌下钻了出来，擦了擦嘴，朝支得进撒娇似的抛了个白眼，整理了一下衣服。
“名额的事情，晚上去你家讨论吧！”支得进一本正经地说道，他还真怕自己不知分寸的时候，又有人闯进来。
“知道了，我先出去了。”小章也在纳闷，刚才明明锁了门的，怎么让人随手就打开了？走到门口试了几次，发现门没有问题啊！
从头到尾，吴锤都清楚发生了什么，也配合着支得进表演这场戏，对他来说，这种事是不可逆的。
老妈说过，弱者就应该摆正自己的位置，不是自卑，而是分寸，只有认清了站在哪里，才有可能去到想去的地方，靠着一股子怨气和蛮劲，刚出门就可能被碾死了。
“唉……”就是可惜了姑妈的好意。
吴锤伸了个懒腰，看了一晚的书，还真是有些累了，话说做个跑堂也不错，提起这事儿，还有大碗面庄那口味实在应该改改了。
“叭叭！”
汽车的喇叭声打断了吴锤的小心思，这才发现一个走神居然站在了马路边，刚要打招呼，却是看到了后座的人，大头这脑袋里的火就蹭蹭蹭冒了上来！
“哎！说你呢！怎么还站在那里？这是机动车道！”司机也是纳闷了，怎么现在孩子素质这么差？
吴锤拍着车子就来到了后门，才打算拉门，就听得一道破风声。
好快的身手！吴锤一挑眉，向后退了一步避开对方的擒拿手。
“干什么？！”那人语气冰冷，伸手推了推眼镜，用身子挡住了车门。
车上的人却是主动打开了车门，走下来拍了拍眼镜男的肩膀，依旧是一身纯白的练功服，眼神灰蒙，老迈而挺拔如雕塑的身躯。
“小伙子，我们真有缘，居然又遇到了。”
上下打量了一番老人，这次他给吴锤的感觉有些不同了，不再是那种与世为争的格格不入感。
“来，上车坐坐。”
眼镜男皱眉审视了一番吴锤，这才侧过了肩膀让出一条道，司机小李则被老人叫到了远处。
“小伙子，身手不错啊！居然能从无瑕的擒拿手下逃脱。”老人一边笑着，一边伸手去储物格拿东西，“这是你的衣服，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就被无暇送回家了。”
“您好，我叫吴锤。”原来不是老骗子呀，吴锤接过衣服，看来是自己错怪他了，两人的手无意间一接触，吴锤却是一震！
“好重的内伤！”脱口而出的惊呼，可话一出口，大头却是意识到口快了。
老人反手抓住了吴锤的手腕：“你说什么？！”
实在是老人的身体情况太过惊人，以他的状态，说是濒死也不为过，可却好生生地坐在那里，气息均匀，脉搏稳健。
吴锤暗叹一口气，自己涵养的功夫还是不够到家：“以前跟个老道学过一些拿脉问诊的皮毛，您别往心里去，我瞎说的。看您龙精虎猛的，哪里会有什么内伤，呵呵……”
老人点了点头：“我姓夕，夕作古，你可以叫我古老。”
古老抓着吴锤的手一阵颤抖，然后渐渐松开，激动的情绪也平复了下来，这一年多里，他到处求医问诊，无论是特殊部门内部的医疗组，还是国内知名医院的教授主任，亦或者武林中颇负盛名的郎中御医后人。
而得到的结果都只是无奈的摇头。
“古老，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吴锤并非冷血无情之人，只是这世界上的可怜人太多，何况两人本就是陌生人。
“嗯。”古老摸到了车窗开关，“无瑕，把我的电话给这小伙。”
“吴锤，老头子我不爱欠人情，以后若在S市碰上什么麻烦，可以找我，天王老子的事老头子也会帮你挡下。”口气随意，吴锤却是听出了其中的霸气。
古老原本就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受伤之前更是一身傲气生人勿进，碰上吴锤那日正是人生最失意之时。
身受重伤也就罢了，还因此被明调暗贬去了炎黄血脉，当一个培训部门的总负责人，看似光鲜，实则是被调离了权力的核心，而他的旧部和弟子也有不少接到了调动通知。
那日心灰意冷尤胜身上的重伤，却被这毛头小子给照顾了一番，莫名其妙地让古老坚硬如铁的内心受到一丝感动。
“唉……”吴锤心中再次暗叹，原本萍水相逢，点头之交也就算了，人家这么客气……
老妈说过，施恩予人不得回报，是自己眼瞎；受恩于人不去回报，那就是自己心瞎了。
挪起的屁股重新坐了回去：“古老，麻烦您把窗关一下。”
车外的无瑕先是一愣，见古老没什么反应，便继续警卫工作。
见车窗关上，吴锤继续道：“麻烦您把手给我。”
古老心下一跳，仔细盯着吴锤看了又看，随即暗自摇了摇头，连国医圣手都无可奈何，眼前不过十七八的小伙能治好不成？
不过他也不好拂了人家的一番心意，也就将手伸了过去。
吴锤催动太和元气，只觉手上略显枯槁的手激烈地抽搐了一下，却是没有出声。
一如之前的感应，古老的身体状况很差，内脏多处破裂过的痕迹，而周身运气的脉络情况更糟，几乎没有一条是畅通的，血管和肠道也有明显修复过的迹象。
而罪魁祸首，就是充斥在他体内大大小小的外来元气，尤其是丹田内那团强大到堪称暴虐的元气，或者说，是无限接近于先天真气的恐怖能量。
至于保住古老性命，还让他能行动无碍的，是包裹在这些暴虐元气外，另一层同样无限接近于先天真气的能量，若是猜测不错，应该是有一个极其精通岐黄之术的高人。
此人除了医术了得外，本身实力也极为恐怖，否则不可能在隔离暴虐元气的情况下，还修复了身体大部分的机能。
只是或许和伤人者的实力十分接近，救人之人也无法化去那股暴虐的元气。只能治标不治本地采取被动约束的方法，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才救下了古老的命。
吴锤还发现，原来古老并不是天生的失明，而是其中一团元气就在脊柱附近，究其原因，居然是救治之人的那层限制的元气壁障压迫到了神经。
“伤你的人很厉害。”吴锤收回元气，思考着对策。
古老没有说话，尽管自身实力全无，不过高手的直觉让他对吴锤的实力有了一个大概的评估，虽然离他这样的身手仍有极大的差距，但只要稍加锤炼就能成为顶尖的高手。
只是要说这样的小年轻能治好任谁都束手无策的重伤，古老觉得太过难为人了。
心中略一失落，脸上却没有变化，这种经历一年多来已经让古老变得麻木了，也不禁让他对自己的情绪变化自嘲了一番。
“或许，也不是没可能治好……”吴锤摩挲了一下太阳穴，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没事，治不好就治不好吧！正好趁这时候……”古老随意地附和着，“你说什么？！”
要不是座位太过柔软舒适，古老说不定就撞上车顶了：“你……吴锤，你别跟我开玩笑……你……你刚才说什么？”
“可以治，但不可能一次治好，您体内的暴虐元气太过庞大，绝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吴锤心感歉意道，“快的话也需要一俩月，慢的话可能要小半年……”
“你……你没开玩笑？”古老的声音都有一些颤抖了。
“古老，对不住，修行尚浅，再快就有危险了，不过我会尽量缩短这个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