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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六十八 心思

往风月楼露面之后,叶彤又回了宁馨园。往日她待在风月楼的时日也不多,倒未曾让人觉得突兀。奇怪的是,不管外界言论如何,对风月楼声誉是否有碍,花吟始终未曾出面,亦未曾让叶彤澄清。

若非京中言论四起,渐有影响风月楼声誉之势,她或许仍不愿踏足。有何不明其理之人难免猜测,这叶彤究竟有何背景,竟能让花吟纵容至此。难不成是被包养的外室,不得已养在风月楼,否则花吟何以会如此反应。

被暗中猜测之人,正斜躺于榻上,随着翻着王伯特地寻来的野史。野史虽非正史,却常有不为人知的秘密,端看你能否发觉罢了。

软榻内侧,白衣黑发,斜卧于女子腿上之人,正读着本医术。神色端详,偶有呢喃之声,似认真品读之。时而抬眸瞧一眼叶彤,却是满满的情谊。

时值七月下旬,酷暑渐消。夜里退凉之后,微风拂过,颇有清凉之感。月亮渐缺,月光轻减,倾洒而下倒不似日前明亮,却多了分迤逦朦胧之色。

屋外静匿,偶有虫鸣。屋内寂静,只闻浅浅翻书之声。

惜文推门而入,正见这温馨娴淡之景。二人一趟一卧,一红一白,端的是无双气质与风华。情谊缱绻,天下无双,莫过于是。

良辰美景不忍扰之,低眉浅笑,又悄然退了出去。

立于院外,见窗纱上互相缠绕的影子,眸中闪过忧色。公子刚来,小姐素不理睬,亏他日日缠着,插科打诨,方得小姐转变。

小姐对他虽日日厌烦,却也比旁人多了几分不同,否则,何以能住进这宁馨园,更被允下榻紫竹苑。叶彤每每烦忧,乃身在局中,亦是连自己都未曾看清。她自幼跟在叶彤身旁,素来知晓其脾性,又怎能不知。

叶彤素来强势,又才华卓然,向来给人凌厉之势,可她终不过是个女子。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终归不是她的归宿。所求,亦不过是寻一位真心人,觅得一方净土,闲闲度日罢了。在惜文看来,纳兰如风虽身份未明,可他周身气度浑然天成,气势傲居,绝非一般人。如此才华,倒是配得上。

月色西移,院中景色暗淡了不少。惜文收了视线,默默退去了。广谱寺中,普惠大师曾有言,小姐与乃天赐良缘,可惜道路坎坷,注定经受磨难。可命者,不可改也!小姐与公子都乃天资卓越,命运不凡之人。若他真乃小姐命定之人,此等命格,又岂非旁人能插手。

惜文刚走,便闻屋内传来一道闷哼声,随之又是一缕幽怨之声,“彤儿,疼!”尾音拖长,似有无尽委屈。

“滚!”话语未完,却被厉声呵斥!

两人原是相携看书,叶彤看得乏了,起身立于窗前。见月色正好,月光撒入,正乃美景。站了阵才觉困意,瞥见纳兰如风未有睡意,便径直往内室而去了。

自那日进贼后,他日日待到极晚,甚至歇息于榻上。所言不过紫竹苑过于偏僻,不如宁馨园妥当。知他不过是担忧她,亦未太过计较。

谁知,今日刚躺下,便被揽入有淡淡玉兰香气的怀中。叶彤一愣,抬腿一脚。纳兰如风未曾防备,被踢下床,才有了适才一幕。

纳兰如风无奈,只得往榻上去了。叶彤勾唇,转身朝里睡去。也不知是否心理作祟,风心阁多了淡淡的玉兰香气,夜里睡得更为踏实。甚至连梦里都是淡淡的香气,使梦境亦格亦美了几分。

翌日清晨,突感耳际发痒,叶彤无奈睁开眼眸,却是副放大的面具脸。不知是否见得多了,总觉得这森冷面具也不似当初清冷了。

“醒了!”纳兰如风笑着上前,见叶彤起身作势拿过衣衫。叶彤低声应答,眉宇间愁色清减,多了几分柔情。日日在期盼中醒来,却道是这般美好。不觉,竟起了丝贪恋。回忆往昔,竟不知多久未曾有过此等欢愉了。

叶彤起床梳洗之后,端坐铜镜前,等惜文绾发。并非她不会,是总也弄不好。可见没幼时的底子,纵使生活了许久,有的东西也终是学不会。

境中之人,柳眉杏目,琼鼻小口,双颊不施脂粉而红,双唇不点而朱,哪有当年的影子。时光荏苒,岁月变迁,莫说是样貌,即便是性子也不似当年了。

因梳洗被撵出屋外的纳兰如风,再归来,却是见这幅“小轩窗,正梳妆!”的样子。眸子微微闪,心中赫然一动,一股热流涌上心头。不禁抬步过去,执起发梳,为其轻柔绾发。

叶彤美眸一寒,正准备呵斥。抬头却撞进铜镜中那漆黑的眸中,眸中饱含笑意,却是股幸福和希冀。

一时之间,到嘴的话却又吞了去,只呆呆望着镜中为自己绾发的男子。清风霁月之下,却也遍布心寒意冷之事。

往日见她嬉笑打闹,不将世间之物搁于胸中。却道是个富贵公子,闲散贵人,钟鸣鼎食,不知愁为几何。适才眸中之色,却全然不是。若真如此,何以对描眉绾发之事如此希冀。

不禁,心中一紧,有些抽疼。昔日所有吗,到底是何光景。

不多时,纳兰如风绾好了发。只是个寻常发髻,不见得多好,却很用心。叶彤垂眸配上耳环,如刷子般的睫毛低垂,掩去眼中的情绪。

纳兰如风素来心细,却因心情大好,未曾留意叶彤神色有异。见惜文端上早膳,即坐于一侧,殷勤替叶彤布菜,两人各有心思,一顿饭吃得倒是欢愉。

青砖碧瓦,琉璃墙头,隔绝了寻常世俗,却也割断了情谊。皆以为贵胄之地,奢华万千,钟鸣鼎食,好不惬意。却不知,登高确能望远,高处,却也寒冷异常。

人伦,是皇室最为淡薄之物。夫妻,父子,兄弟,姐妹之间有的不是亲情,是算计。稍有不甚,就会掉下万丈深渊。即便你不争不抢,也会成为别人成功路上的垫脚石。

最是无情帝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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