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琼花树上,未知名的小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惹的花枝乱颤,落下几滴清露。
床菲半掩,却见屋内有一女子。女子秀眉琼鼻,异常恬静。
睡梦中,突觉有人靠拢。女子双眸陡然一睁,一个鲤鱼翻身,坐了起来。朝来者一掌劈下,掌风凌厉却是用了十层力道。
来人往旁多开,轻飘飘化解了去。哭丧着脸控诉,“彤儿,你这是谋杀亲夫。”
看清来人,女子眸中杀意渐退,仍冷冷道,“死了活该!”习武之人敏于常人,既是睡梦中也未曾放松。叶彤睡觉向来无人打扰,宁馨园又常有刺客,自然更警醒些。
纳兰如风咧嘴一笑,“彤儿那掌看似凶险,却仍有余地,可见彤儿心中还是挂念。”不理会纳兰如风撒科打诨,质问道,“大清早,何故来我房中!”纳兰如风虽性子随性,可素来规矩。住在宁馨园数日,也未曾有过今日之举。
“数个时辰不见想彤儿了,见彤儿未醒却舍不得惊扰,谁知还是扰了。”未曾理会纳兰如风辩解,打发出了内室,换好了衣衫,才踏出。
却见纳兰如风斜靠于榻上,拿着她昨日未曾读完的书看了起来。待惜文端来早膳,才坐了过来。
“可是有何话要说?”见纳兰如与往日大相径庭,叶彤忍不住开口。
“真迟钝,才明白!”
原来昨夜有几个宵小摸进了院子,可一靠近风心阁即被暗卫解决了。事后,王伯派人查探了一番,见没任何问题才回去睡了。谁知,这人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记性不好的王伯,自然不记得紫竹苑还住着人。
紫竹苑向来无人,周遭也未曾有暗卫。纳兰如风喜静不喜打扰,身旁便只有尔东。正因如此,才安然进了紫竹苑。直到靠近门口,才被尔东发觉。紫竹苑尚有刺客,风心阁如何又能避免。虽知两个鼠辈上不了她,可到底心忧,因而一大早来了风心阁,有了适才的一幕。
纳兰如风夹了个包子讨好,叶彤接过。脑中却是某个精神抖擞,分毫不显老态,却又记性不好的某老人。
夏季的白日长,已是酉时,烈日还老高,分毫不渐热度。可毕竟清爽不少,大街之上,行人也多了起来。
日影西斜,渐落入夜幕,叶彤才带了侍女,往风月楼而去。
传言,风月楼花魁身受重伤,时日不多。
传言,风月楼花魁面容受损,昔日容颜不再。
传言,风月楼花魁重伤之后,已是残废之躯…..
因以养伤为由,甚少在人前出现。加之城外遇袭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不少人都以为这风月楼花魁得易主了。可叶彤陡然出现,这些谣言也不攻自破。
久不来风月楼,投贴之人甚多,竟有满满几页纸。惜文仔细查探了,用笔勾画出一人,交给花吟安排,才复端了燕窝回漫幽居。
半个时辰后,锦缎裹身,白玉束发,面色清俊男子进了漫幽居,正乃西陵三皇子封世岚。两人见过数次,也算相熟,相互见礼之后才落座。叶彤执壶替封世岚斟了杯酒,打趣道,“三皇子这是打哪儿来啊?”
“自然是花丛中来,到石榴裙下去!”对叶彤打趣,封世岚早习以为常。抛了个风流倜傥的媚眼,调笑道。
封明义本是身长如玉,俊朗无双的佳公子,皇后妃子亦是个个美貌。其子女得其真传,自然有几分俊色。叶彤素喜美人,却对西陵皇室诸人无甚多好感。唯独这不爱朝政,终日流连于百花丛中的三皇子略微不同些。
所谓不同,也只少了几分厌恶罢了。
封世岚端起酒杯置于鼻翼之下,轻嗅之后,才递到嘴边,“久不来风月楼,对这茶当真是想念。”叶彤起身坐于琴前,淡笑,“酒乃助兴,茶乃静心,酒过三巡自当为三皇子斟茶以宁心。”说完琴声已然响起。
封世岚闭目凝思,全身凝神于这旋律之中。良久才开口道,“江南风景好,却无风月楼之绝。我自认是个雅人,遍寻技艺无数,却道是无人能有漫漫之才。”
传闻江南之地有一女子,琴艺卓然,才华横溢。封世岚一时心念,竟悄然而往。皇子无故出京乃是重罪,封明义连发数道诏令命其归来。封世岚虽应允,却也磨了数月才归京。今晨才被苛责,让其静思己过,不料晚间就来了风月楼。
“桃花妖娆,却又言宜室宜家,皆乃个人偏好。三皇子垂爱,才道漫漫琴艺绝决,此等荣赞委实不敢承受。”叶彤微微点头,谦虚道。
“哈哈…”封世岚大笑,“个人偏好确乃不假,可你这享誉四国之名确也乃吾之由?”叶彤淡然一笑,“泱泱四国,人才济济。可得见者寥寥数人,纵使我才华卓然,又怎得知。素闻不过人云亦云,何来亲鉴之说。”
封世岚仰脖饮下美酒,俊脸微微有些泛红,懒懒道,“漫漫素日言谈已是斐然,今日得见更甚。可见传言不虚,当真是要被那些个人教坏了。”
叶彤略微坐了坐,又换了首曲子,却比刚才多了分宁心之意。“我于这楼中,甚少外出,又如何受教于他人。这酒虽甘甜,后劲却大,想必三皇子是喝多了。”
封世岚双目一瞪,左臂一挥,嗔怒道,“胡说!本皇子千杯不醉,这才到哪里。虽不在京中,可这动静焉能瞒得过!”
叶彤抿嘴一笑,“三皇子真是忧国忧民!”封世岚挥了挥手,反驳道,“那是大皇兄与二皇兄之事,与我何干,我向来只忧心风月楼。”仰头又饮下一杯,才继续调笑道,“有日子不在,错过了许多好戏不说,骤然归来,竟听闻风月楼花魁易主,我心受惊,即刻就来了。”
世人眼中,封世岚是个纨绔,终日留恋于秦楼楚馆之人。早两年更因在宫中调戏宫女,被赶出了皇宫。虽是斥责,对他却乃好事。没有宫门拘着行事也更为随性,才有了私下江南之事。
皇室之中向来残忍,为角逐皇位更六亲不认。太子与二皇子党争渐甚,封明义实不愿三子再涉入。因而往日虽苛责他不思进取,倒未曾真降罪。对比互相争斗,他倒宁愿如此。这与世无争的性子,任谁登上帝位也不会薄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