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时静匿无比,宛如落下跟针也听得见。
见司马金枝久不回答,封奕珊温言相劝,“妹妹乃聪明人,又何须为个不相关的人赔上前程。只要妹妹点头,姐姐定能让妹妹达成所愿。”
司马金枝冷冷一笑,“金枝别无所求!”
“妹妹聪慧,我也不饶圈子。妹妹既是和亲郡主,自然要嫁于我西陵。而这西陵,最好的便是我太子皇兄。可百花宴上,太子皇兄表示暂不纳妃。”封奕珊瞥了司马金枝一眼,继续道,“对旁人倒也无妨,嫁于其余皇子,将来也乃一府王妃。可妹妹就尴尬了!妹妹可非寻常郡主,王妃怕是称不上你的身份。”
“太子贤德,以修身为先,得陛下金口赞赏允诺。不知公主有何良策能让陛下回心转意。”封世杰暂不纳妃乃封明义亲口所应,若无封明义点头,司马金枝断不能入了封世杰府邸。
“妹妹若帮了姐姐,姐姐自有法子!”
司马金枝勾唇一笑,“现下已是死局,金枝只是好奇公主的法子而已。”空手套白狼这事,可不稀罕。谁知事成之后,封奕珊会不会过河拆桥。
封奕珊搁了茶盏,方浅笑道,“妹妹这是不相信姐姐了。”
“金枝只是好奇,何来不信任之说。”
封奕珊聪慧,又素有西陵才女之称。久在宫中,自小耳闻目染,又岂是良善之辈。司马金枝不答应,今后怕是不得安生。可若答应,难保不会给人当抢使。不顾司马金枝怀疑,封奕珊冷哼,“除了信我,你没得选。”
听闻此言,司马金枝神色不变,眸子却暗了两分。封奕珊说得对,她没得选。她的父皇乃东夏皇胞弟,手握兵权的骠骑将军。纵然在东夏,她也身不由己,更遑论和亲西陵。
叶彤于她有救命之恩,不忍辜负。可她非愚笨之人,封奕珊前后举动之差,就知今日之事并非她的主意。整个西陵皇宫,能帮她的人不难猜。得罪封奕珊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背后之人。
见司马金枝垂首挣扎,封奕珊甚为满意。留话说第二日让人来听信,便离去了。封奕珊一走,司马金枝瘫软在床,眼神空洞。
临行前,东夏皇帝宣她觐见。她极少进宫,对这个掌控她全家身死之人并无过多印像。她如宫人般,伏地跪拜。让她免礼之后,她才细瞧面前之人。男子已过不惑之年,身形高大威猛,却是满脸笑意。
皇伯父夸她温柔娴熟,乃东夏的好女儿。她是东夏郡主,东夏给予她身份荣耀,就得承担责任。而她的责任就是乖乖嫁到西陵,乖乖听话。
皇伯父的意思她懂,郡主要乖乖听话。若不听,也没必要当这郡主了。她个人倒是无所谓,死不足惜。可王府上下几百口,她怎能自私。
她是东夏的郡主,这一生都无法改变。也未曾想过改变,否则也不会乖乖到西陵了。可若昧着良心帮了封奕珊,那她这一生都摆脱不了受人摆布的命运。她虽安然和亲,可绝非乐意成为他人手中的棋子。可倘若拒绝,得罪皇后一样没什么好下场。
司马金枝垂泪望天,父王,女儿到底该如何!
第二日,封奕珊醒来便谴了宫女来问话。谁知等了半日不见回来,临了竟等来一道圣旨。
这日,司马奕扬因担忧司马金枝,外出归来后即去探望。刚到门口,见侍女被谴在外,又想起驿站外那辆马车。不由眉头一蹙,面色冷然得呵退侍从,也不曾让人通禀,亲自进去内院。内室中司马金枝正与宫中来人谈话。
“这一夜过了,不知郡主考虑得如何,我家公主还等着听信呢!“话语态度嚣张,对司马金枝颇为不耐。
司马金枝也不计较,懒懒道,“三公主倒是心急。只是,我今日若帮了公主,公主当真会兑现承诺?”
“我家公主一诺千金,又怎会食言。太子与公主乃嫡亲兄妹,又怎会不顾公主人情。届时,郡主纵使不能为正妃也能客居侧妃之位,这以后的荣耀更是无可限量。”
见司马金枝仍踟蹰,宫女眸子一转,温言相劝,”曲漫漫不过一介青楼女子,能救郡主乃是她的荣幸,难不成还想借机攀龙附凤?我家公主乃帝后心尖尖上的人,又是太子嫡亲的妹妹,这孰轻孰重,郡主是明白人,也勿需奴婢提点。“
听闻此处,司马奕扬再不能坐视不理,抬手敲门。屋内传来询问之声,“何事?”侍女在外,若无重要之事绝不会打扰。
“是我!”司马奕扬稳住声线,镇定道。司马金枝一慌,打翻了茶盅,复又恢复平静,镇定道,”奕扬哥哥可是有事?”未谴侍女通报,显然是发觉了。
“今晨忽忆起一时,到我房中一趟。”言罢未等司马金枝应声便离去了。司马金枝叹息一声,安置了宫女才起身而去。
司马金枝踏进书房,打发了周遭侍卫,反手关上房门,才朝司马奕扬走去。司马奕扬负手立于窗前,见她进来,也未回头,只问了句,“你答应了?”
“弈扬哥哥,我……我没得选!”司马金枝眸子坚定,早没了此前踌躇。
“你!”司马奕扬怒气横生,拂袖转身,见司马金枝绝然的模样,心又软了几分,她的为难他又如何不知。司马金枝此举倒没错,不管嫁给谁,皇后都不能得罪。
若是寻常人,他或许也不会多言,有些选择是必须的。为了可笑的道义,赔上自己,甚至连累真个王府,是不明智的。
可偏偏选择之人并非常人。
不说其他,就叶彤昨日展现的实力来说,就足够震慑他们。且那女子看似柔弱却非心慈手软的主。知道司马金枝恩将仇报,定不会放过她。
此事虽与他无关,可终究是自己堂妹,打小长大的情分,又如何忍心弃她不顾。“一个贵为皇后,一个却是青楼女子。你的选择也无可厚非。可既要与她为敌,可曾了解她?”
司马金枝暮然抬头,“奕扬哥哥何出此言?”叶彤誉满四国的花魁名号,司马金枝也略有耳闻。终不过青楼女子,听了也就算了,倒未曾对其身份有过多探究。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你对她毫无所知,就与之为敌,可曾想过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