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大雪方停,纳兰如水便携了叶彤进宫。接连下了十数日的大雪终于停了,街道的积雪足有半人高。往宫中去的路上,亦有不少人在铲雪。
雪天路难行,待二人到了皇后所住的永安殿时,殿内已是一片欢声笑语。殿中坐了四人,除欧阳皇后外另外三人是大公主纳兰如梦,定远侯府姑娘沐宛聆,西陵三公主封奕珊。叶彤与纳兰如水进殿时,纳兰如梦刚说了什么,逗得欧阳皇后捧腹大笑。
“你这孩子贯会讨人喜爱,有你在本宫身边,这欢愉之声亦是多上两分。”欧阳皇后揉了揉笑疼的肚子柔和的看了纳兰如梦一眼。
“只要母后不嫌弃,儿臣愿在跟前敬孝道。”欧阳皇后素来善待后宫诸人,对纳兰如梦也关照颇多。她早有心巴结奈何没有时机,如今有了机会,又怎会平白放过。
“年轻女子都爱闹腾,我哪能天天把你们招到面前拘着。”欧阳皇后未松口,纳兰如梦却不死心,刚欲张口却见欧阳皇后转头冲叶彤二人说话,不由目光不悦了两分。
“来了!外面冷,快到炭炉前烤烤,可别冻坏了!”
叶彤行了礼在炭炉边烤了片刻方才开口,“今日大雪方停,阳光甚好倒不觉得冷。”欧阳皇后让人上了热茶,才笑着道,“你与珊儿皆长在四季怡人之地,骤然来了北域定有些不适。可到底年轻底子好,稍微适应也就过了。”
欧阳皇后话落,沐宛聆转身朝叶彤微微点头方问道,“素闻叶姑娘乃毒王弟子,养在深山显少现身走动,不知是哪里人?”
“我倒听闻叶姑娘与我一般乃西陵人士,不知可否当真?”沐宛聆刚开口封奕珊便接了话。眸子锐利无比,直勾勾射向叶彤。
自来了北域,除了宫宴当日两人才头次见面。封奕珊忆起两人初见至今,亦不过短短数月,可这人身上的气息却变得不太一样了。当日相见,虽觉得美却不过是徒有其表罢了,如今这浑身散发的气韵都截然不同了。
若说此前还有些怀疑叶彤就是曲漫漫,那么此刻,封奕珊是完全相信她们并非一人了。曲漫漫纵使再精贵,也难以摆脱胭脂俗粉的气息。可叶彤此番,是从骨子里透出的贵气,却是个风尘女子没办法比拟的。
叶彤眸色微沉,面上笑意有瞬间的僵硬但却很快便恢复如常,“我自幼乃是师傅抚养长大,他老人家乃西陵人,我也算是半个西陵人吧。”
“素闻毒王隐居山林,我倒是好奇是哪座山林竟能养出这般水灵的人儿!”欧阳皇后本就仁善,叶彤眸中那抹受伤的神色虽稍纵即逝却未能瞒过她的眼睛,不欲她再想起伤心之事便转了话题。
封奕珊虽有些遗憾却也未再追究,毕竟乃一国公主,公主的教养不允许她如此,她再不喜叶彤亦不会为她失了气度。
“昨日我与陛下闲谈,说到你与卓儿婚事,欲定在中秋之后,不知珊儿觉得如何?”
封奕珊俊脸染上郝色,“此事还需回禀父皇方能做主!”欧阳皇后捡了个果子放入口中,味道适中正和她意,便让几人都尝了尝。“陛下这会正与西陵太子商议,想必不日便有结果。”
“当真!”沐宛聆脸上一喜,拉过封奕珊右手。“宛聆与三公主一见如故,本想着若是公主回了西陵,再见便不知是何夕了,不曾想却有如此美事。”
“这是何事的事,我怎么没听说?”纳兰如风虽有意与叶彤亲近,可因连日大雪亦未曾出宫。今日大雪停了,皇后设宴,她才出去了半日,竟不知有此事!
“前两日西陵太子入宫,递了封西陵皇的国书。称是有意嫁公主过来与我北域永结秦晋之好。陛下自当乐意,只是不知该哪位皇子和亲适才与本宫商议。”
欧阳皇后换了个姿势,笑着看了封奕珊一眼,见后者娇羞的偏过头才继续说道。“前两日宫宴,我无意中瞥见珊儿与卓儿在廊下畅谈,便与陛下提了。谁知竟是歪打正着,如此便定下了。左不过这两日的事,此前未定便未与尔等提起罢了。”
待欧阳皇后说完,封奕珊脸上红晕更甚。噘着嘴不满的看了欧阳皇后眼,又转过身去。小女儿娇羞展露无疑,惹得欧阳皇后又是一阵逗乐。
叶彤垂眸掩去眸中神色,难怪封世杰会不遣余力的襄助纳兰卓,有了这层关系那近来之事便有了解释。
西陵古籍失窃,处境本就堪忧,此番与东夏北域分别联姻,眼下危机便可解了。再者,封奕珊与纳兰卓都乃出生携玉之人,恰恰应了古籍之言,指不定阴差阳错能知晓秘辛之事。
如此说来,两人联姻便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封奕珊对纳兰如风情根深种,怎会如此轻易便答应联姻?
公主联姻不管在哪朝哪代都乃常事,只是封奕珊深得帝后宠爱,性子执拗又非国中唯一的公主。她若执意不肯,纵使封明义亲自相劝亦得下一番功夫更遑论封世杰。
叶彤与封奕珊同时出了西陵,又同日进了北域。封奕珊对纳兰如风的情谊她看在眼中,断然不会有错。若说改变,定是在到了淮安之后。
只是北域根基不够,又因近来关注者甚多,叶彤倒未曾多留意封奕珊,一时之间也看不透用意。正待她百思不得其解时,却是将沐宛聆眸中一闪而逝的嘲讽看在了眼中。
叶彤眉心微动,若是如此便合理了!
沐宛聆乃定远侯的嫡女相貌才华样样出众,又一心想嫁与纳兰如风。当日沐老夫人不惜为了她亲上门来,又怎会不知封奕珊的心思,如何会不加以防范?
纳兰卓出身携玉之事被北域皇刻意隐瞒,封世杰初来炸到又怎会知晓?可若其中有定远侯推波助澜,那就另当别论了。
但倘若真如此,定远侯此举岂非是给纳兰如风树立强敌。他一生征战无数,怎会不明白其中道理。
难不成是有何不为人知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