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彤端坐主位上,玉手轻抚着茶杯,细品慢咽。客座之上,却是个满头银发,只别了个素玉簪子,素色衣衫的老妇。老妇装扮虽简单,却没能掩了那份气质。于在清冷的花厅上,亦分毫不显瑟缩之态。
老妇桌几旁,搁着白玉杯子,杯中香气弥漫,雾气缭绕。直到雾气淡了,仍未被动一下。
“老夫人坐了许久亦未曾喝口茶,可是这茶不和口味?初次相见摸不准老夫人癖好,倒是怠慢了,来人,给老夫人重新上茶!”叶彤搁了茶盏关切道,眸色平淡未有分毫变好。
“不必了,老身不是来喝茶的。”老夫人跺了跺龙头拐杖打断了叶彤,冷眸看向主位之人,“叶姑娘是聪明人,思虑良久可有决断?”
叶彤敛衣而礼,略微恭敬,“老妇人所言并非小事,晚辈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不知可否晚辈思虑两日?”
“叶姑娘是有意推脱吧!既是真心相与,又岂会连这点小事也不愿?若换成我家宛聆,只要是为他,别说一个,纵使十个女人她亦能接受。”老妇人冷哼一声嘲讽道。
“贵府小姐好雅量!晚辈自愧不入。可人生大事关乎一生又岂可草草了之!”叶彤神色淡淡未有松口之意。
老妇乃定远侯府上的老夫人,定远侯沐战之母。叶彤与纳兰如风之事传出,她本不相信。以纳兰如风手腕与野心,站在他身旁之人必定是对他有所裨益之人,怎会甘心困顿于一个江湖女子。
尤其是回了北域,两人竟十数日未曾相见,便更加笃定了心中想法。但为防夜长梦多,她不得不早作准备。可还未曾待她有何动作,便出了纳兰如风深夜造访北苑,许久才离去之事。
原本淡然的沐老夫人再忍不住,大雪初停便上了门。对叶彤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意图让她甘心退出。让沐宛聆嫁给纳兰如风,只有她才能真正帮助他。而叶彤亦不会亏待了,将来定会给她个侧妃之位。
“听叶姑娘的意思可是对这侧妃之位不满,怎么,以叶姑娘身份竟想成为皇子妃?”紧靠一个毒王弟子的身份,配北域五皇子到底是有些牵强。莫理不过在江湖中有些威望,尚未有正摄皇族之能。
“倒不是对身份之事有异议,只是有些好奇罢了。纳兰如风向来有主见,老妇人以何身份替他内定枕边人?且沐小姐若真心为他,暗中帮衬即可,何以会让老夫人出马?”叶彤可非一般江湖女子,怎会被一个深闺妇人镇住。平日刻意收了气场,可并不代表她没有。
沐老夫人一听,当即变了脸色。此番确有威逼之嫌,莫说纳兰如风纵使一般男子,也接受不得。不由眸子一凌,看向叶彤的眸光亦狠辣了几分,原倒是个软柿子,不想竟是个尖牙利爪的猎豹。
到底是经过大世面之人,很快收敛了心神淡然道,“我家宛聆是识大体之人,自然知道人言可畏,不会如乡野小民不懂得分寸。”
“沐小姐是定远侯府之人,不知要如何才能算懂得分寸!”
“我定远侯府战功赫赫,身份卓然,求个赐婚不是何难事吧!”叶彤点点头,与她所料不假,定远侯府之人断不会盲目涉入以失了帝王恩宠。常伴圣君之人,果然有几分能耐。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贵小姐认为甚好之事,未必就适合别人。”叶彤伸手作了个请的姿势,继续道,“贵府小姐知书达理,这般浅显的道理又岂非不明白。”
“这么说,叶姑娘是不打算为五皇子将来打算了?他注定非池中之物,叶姑娘就忍心见他甘于人下?”沐老夫人提高了音调,神色亦变得严肃起来。
“沐老夫人此言差矣,既非池中之物,又岂是人力可改?”叶彤勾唇一笑,想以此逼迫她放手,当真是小瞧了她。
“红花尚且配以绿叶,雄鹰又怎会不配以翅膀。我沐府三代忠良,乃国之砥柱,有此相助,便可扶摇直上,何乐而不为?”定远侯的爵位可不是靠裙带关系而来,是沐家男儿浴血杀场,一步步挣来的。沐老夫人说起此事,有种与有荣焉之感。
“沐老夫人竟是撺掇五皇子夺滴?”叶彤惊恐,捂住双嘴。北域朝堂虽形成三足鼎立之事,可有些事却不能摆在明面上。沐老夫人被叶彤噎得说不出话,只得搬出了定远侯府。岂料,叶彤根本不接招,更反将了她一军。
此罪责可到可小,沐老夫人还未到不明是非之地,自然知道这罪责担不得。勾唇冷冷道,“老身不过是夸大了下沐府,有些引以为傲罢了,何来撺掇之意,叶姑娘可不要妄自揣度的好。”
叶彤拍了拍胸口,似心有戚戚然。“幸好没有,不然可是害了五皇子。”
沐老妇人本欲喝口茶冷静下,茶到嘴边却已冰凉,不由更加不悦。北域严寒,冬日都备以暖阁。叶彤此番竟以四面通风之大厅相待,看似重视,实际却未必。
以沐老夫人慧眼,自然瞧出纳兰如风待叶彤特别。只是尚未想到应对之策,便未曾出手。可经过这段日子监视,却发现叶彤并不似寻常江湖女子粗陋。相反她见识渊博,才艺通透,进退有礼,竟不比清贵之女差上分毫,更隐隐有压制之意。
此番才能若能争取,对纳兰如风必有裨益,这才是沐老夫人上门的真实原因。定远侯府既然择了人选,断非只是女婿这般简单。至于事成之后,以定远侯府的能耐,还怕对付不了一个江湖女子?深宫寂寞,出些纰漏生些心思再正常不过了。
沐老夫人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叶彤干脆不接招。这让吹了半日冷风的沐老夫人尤为不悦,可又奈何不了,只得悻悻而去。
北域异常寒冷,尤其是冬日,更是寒风刺骨。沐老夫人吹了风,又动了大气,归去后竟有些恹恹的吃不下东西,一连休养了半月才好些。惹得沐战日日在床前候着,生怕老母有何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