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来风冷叶落,晨起便是满院金黄。天刚亮,便闻簌簌扫地之声。落叶尽除,却仍余满地湿漉。
惜玉端了早膳进屋,临至拐角遇到流月。流月唤住她,却是低头半日不语。惜玉柳眉微挑,打趣道,“往日不挺爷们,今日怎的这般扭捏,似个闺阁小姐模样?”
流月瞪了惜玉一眼,“吾乃堂堂七尺男儿,岂非汝等女子!”
“既不是那你这般扭捏骄作又作何解释?”惜玉勾唇,笑意张扬明媚恰似春日迎春花。流月被一下子恍了心神,只呆呆望着惜玉,浑然忘了所为何事。
“楞什么神呢?”惜玉用手肘碰了下流月,流月方回神。不由耳根一红,低着头,更是支吾不出一个字。被逼得紧了才将一个盒子塞到惜玉手中,转身又不见了身影。
“刚是你在唤流月,可是有事?”叶彤早闻见惜玉唤流月,原以为有何事,见惜玉如往常般进来并无异样便开口问道。
“方才遇见流月,唤住我又不言语,最后还塞了个盒子到我手中,不知是何意。”惜玉搁下托盘才有空将那小盒子打开,却是盒胭脂。惜玉向来心大,一时之间未曾明白,嘟囔道,“胭脂,只是何意?”
叶彤噗呲一笑,掩嘴打趣,“胭脂向来是女子所用,甚为私密,既是赠你此物,你说是何意?”
“啊!”惜玉一惊,差点将盒子摔了,“他向来看不上我,每每挑刺,怎会如此!”惜玉随叶彤在纳兰如风别院住了段日子,可每每遇上流月均未有好脸色。待她最亲近也不过托人带了个药膏,哪似有何情谊的模样。
“当初你于别院养伤,日日与我那般亲近,他见了如何不生气!”叶彤当初住进别院就以男子身份,流月不比皓月尔东知晓她身份,见她对惜玉“亲睐”有加,自然有些敌意,而惜玉作为当事者之一莫不被牵累。如今知晓了她身份,暗中那缕火苗越发壮大,自成了燎原之势。
惜玉恍然大悟,“难怪他日日在我耳边念叨什么自重,矜持,却是有这层意思。”说完握紧粉拳,咬牙道,“亏我当日还以为我性子野,于院中之人不入,却道是这般。”
“怎样都好,关键是你如何想?”惜玉乃打小跟在身旁的人,如今也是十八岁的光景,却是嫁人的时机。当日在风月楼安楠就爱闹腾她,原想着两人也般配,不想竟半路多出个流月。
流月乃纳兰如风近卫品性才貌具佳,实力也不错,在纳兰如风手下能排前三。只是这眼光让叶彤颇为不满,以纳兰如风对她的情谊,何以为认为两人是断袖!
“我恨不得宰了他,居然以为我与小姐…”惜玉啪得一声关上盒子恶狠狠道,她若早些知晓这些定不会放过流月。
叶彤拉了惜玉坐于一侧,往手上拍了拍安抚道,“你三人自幼跟随于我,虽名为主仆却实乃亲人。如今你也年岁不小了,若有心爱之人我定不拦着!”
“小姐,我愿终身相随,不负初心!”惜玉双手握住叶彤柔荑正色道,自她跟了叶彤便从未想过离开。
“你的心思我明了,若是以往我定不会有微词,有你们我也更心安。只是当我明白了自己的心,有了他之后,便觉得不同了。女子巾帼,不逊于男子,并非要嫁得男子才有依靠。只是,世间一遭,若能觅得那知冷知热之人,亦是乐事!”
“自有了公子,小姐愈发温婉更似寻常闺阁小姐。我时常在想,若非卷入琉璃阁,小姐是否亦如这般。”琉璃阁数年,叶彤看似身居高位,受万人朝拜,可内忧外患那一日不心忧。这些年避于风月楼,不过是寻得一方净土罢了。
款步立于窗前,望着满目金黄,自嘲道,“是啊!若非他,我亦不知我能放下过往,如闺阁女子般柔顺温婉,亦是甘愿陪他前往那昔日厌恶之所。”
“所以,我将来若嫁人定也得寻个如公子待小姐般,全心待我之人。倘若因一丁点事便疑心于我,此等凉薄之人不要也罢,不若个人来的清净。”叶彤来自异世,思虑自是与常人不同,惜玉等人打小跟着,自是深受影响。
“怎的,是有人苛待惜玉了?”纳兰如风刚行至门口,恰闻惜玉所言不由开口问道。
“没!没有!”惜玉向来爽朗,江湖气息浓郁。可到底乃女孩子,被人听见这话,脸刷得红了,急忙否认并退至一旁。
瞧了瞧惜玉,又见叶彤抿唇而笑,纳兰如风不由来了兴致,“你主仆两人悄声说着何好笑之事,也说于我听听!”
“自己瞧去!”叶彤将盒子推至纳兰如风跟前,惜玉慌忙上前两步欲伸手讨,见纳兰如风似笑非笑只得又退了回去。有公子在,她如何能夺得了。
“这是?”
“你今日可曾留意身旁之人,适才可否在跟前!”叶彤提醒道。
见惜玉一脸懊恼便已然明白了。“流月素来寡言,想不到在追逐女子身上,亦这般大胆!”嘴上虽如是说,可纳兰如风心中却甚为明了。以流月那闷葫芦的性子断然想不出这法子,这定是尔东为他出的主意。
“既是湘王有意,神女无梦,流月这追妻之路倒甚为漫长!不过有本皇子前车之鉴,倒不算委屈!”结合惜玉适才之语,粗粗一想便已明白了大概。不管惜玉是否有意,流月大抵是何处将她得罪了。
“他不委屈,你倒是委屈上了?”叶彤红唇一勾,眼若流波,温柔不已。纳兰如风身子一僵,挺直了背正色道,“能得彤儿相伴乃我此生之幸,何来委屈之言!适才乃说离月,为抱得美人归即便是委屈也得受着!”
“是这意思?”叶彤垂眸思忖半日,又昂头问惜玉,“方才的话你也听到了,可是此意?”
“啊!”见两人逗趣,惜玉本抿嘴偷笑,不料叶彤突然发问,瞧了两人半响才吞吞吐吐道,“奴婢听得不算真切,可不委屈之意却甚为明显,想必不管是公子还是流月都不委屈吧!”
见叶彤未扭着不放,纳兰如风亦给了她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惜玉才放下心,亦不由抹了把冷汗。两人本为嬉闹,可若她说错可两头不讨好。算了,此处太危险,她还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