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小哑巴独自一人漂泊于汪洋之上,百无聊赖的沉睡了一小会,又苏醒过来。睡在这艘吱吱唧唧的小船上,小哑巴只要一睡着,就感觉全是怪异而伤感的梦。
记得他隐隐约约梦见自己走回到了一个地方,那是一个房间,一个如此熟悉的房间。左边是一张床,床上放着一块潜水表;右边是一个书桌,书桌上摆着一排关于人类心理研究和几何的书籍。
他下意识的用右手打开了桌子下面正中间的抽屉,抽屉的里面是一打草稿纸,里面是一些做了一半的空间立体几何题。
与其说这些题是做了一半,不如说是一些永远都不会做完的题。它们都是一些练习空间逻辑思维能力的现状模拟。
所谓现状的模拟,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比如说一个空间里有两个人,一个甲一米五,一个乙一米七,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为10米。甲现在躲在一个方形的木柜里,木柜里有一个直径为10厘米的圆孔。圆孔下面的切线距离地面0.5米。请问甲能够看见乙的范围是乙所在位置的左边多少米和右边多少米。
很明显这样的几何题,不是简单的会点、线、面就可以回答得了的。可小哑巴却可以熟练的在脑海中对其进行演算。
与其说小哑巴是在演算,不如说他是在考大脑的惯性进行猜测。因为假如我们把上面这道题猛然间突然交给任何一位专业的数学大师,他们必然会先在纸上将上面的现场用几何术语进行翻译,将三维世界中必要的数据提炼到二维的纸上,再从纸上进行演算。
但小哑巴手中的草稿纸上,都并非采用了三维转化为二维的方法。而是从纸上对自己当时现场视觉效果的模拟。
比如在这道题中,小哑巴的纸上只会画出一个洞中向外望的真实的二维演示图。不管是谁,如果采取数学方法进行几何运算,相信上面的一道简单的数学题,仅仅一个瞬间,就足以让各位数学老师们忙到不亦乐乎了。但对于小哑巴来说,他就好像那个亲临现场的甲一样,眼中就看着题目中的画面。
他甚至可以告诉你如果眼睛贴在圆孔上能看多少距离(即从左边多远到右边多远的距离是可以发现乙的),不贴在圆孔上又能看见多少距离,仅仅在几秒的时间内。
可能有人会问,仅仅是目测,即便你真能具备使用大脑假想来模仿题目现场的能力,也不可能准确至数学模型可以演算的程度吧?
那么我要反问了,一次就想计算到那么精细,真的有意义吗?我只要稍微变动一点点题目,比如现在甲的眼睛从贴着洞孔变成距离洞孔2厘米,那么之前你们的数学演算就又要全部重新进行了。
那如果我假设甲有近视,在直径为0-5米范围内可以辨别人影,5-10米就基本什么都看不见了。你们之前的数学演算是不是马上变得毫无意义了呢?
没错,这其实是小哑巴在自己的医院每天所练习和钻研的问题之一。及应该训练人类的三维换算能力去动态的演算几何题目。
起初,小哑巴,也就是当时的梦小狗只能推算十分简单的模型,而且精确度很低。但后来已经练习到可以将演算结果与自己的视觉能力完全吻合的水平。
也就是说,如果是上面那道题,以小哑巴当时的计算能力,他可以轻松的告诉你如果乙从距离柜子20米的地方走到5米,这15米的直径距离内,乙的所有可视范围。
这范围的精确程度,和小哑巴肉眼本身的精确程度是吻合的。
在那个时候,小哑巴很多时候肉眼看到了,却猜不准数据。也就是说他能告诉你,“超过那里我就看不见乙了!”但他没法告诉你那是多少米的距离。
因为小哑巴当时的视觉能力并没有练习到能马上用距离数据进行描述的能力。
所以看到小哑巴的演算草稿,更像是一幅幅的画,画的便是眼前的世界。但可有的草稿更像是梦,因为它们是很晕的。貌似可以看出是一堵墙,一个身影,却好像是画的地震时候的墙和那个身影。但震动方式,又捉摸不定。
所谓的晕,其实是因为小哑巴画的并非是一瞬间,而是一种动态的演算。他长期雇着一位数学老师,为自己的演算进行数学测试。并为自己寻找更为复杂和高级的模型。
那时候的梦小狗,虽表现出惊人的三维运算天赋,可演算的精确程度却一直受到了自己双眼的真实视觉能力的局限。
话说回他此次的这个梦,正是在不经意间回到了自己的家。那个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小床,以及那种充满了归属感的惬意的生活。
在梦中,他体会着透过那老旧的玻璃窗照在自己手上暖暖的阳光和纱窗外干冷的空气。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
小哑巴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在梦里,他好久没有回到这个地方了,心中有种莫名的开心和安全感。他把视线放回到自己的手中,看着纸上的这个动态的模型,大脑立刻将纸上眩晕的画面翻译了过来。
他眼睛紧贴着箱子上的洞口,向外望着。随着箱子的晃动,将眼前的可视范围全部画到了纸上。他发现自己原来的演算远远不够精细。他现在可以很轻松的将精细度控制在子弹直径那么宽。
他充满幸福的拿起了铅笔,在纸上画起了眼前更加精细的演算。从前眩晕的素描,变成了一根根更加确定的线条,虽像电波一样依然带有似乎具有节奏的抖动,却有如人的心跳一样找不到线索。
人的心跳每次都那么的雷同,却永远都具有着细微的差别。这差别有何止是快慢、强弱那么简单。
小哑巴惊喜的品尝着目前自己视觉能力在这个“木柜模型”题目中的快感,又有谁能想象得到,做这样无趣且难度极高的无聊到极致的集合体,竟然有人能够从中找到快感。
小哑巴在纸上飞快的描绘着自己每一次改变眼睛的视角或是木柜进行了晃动时自己视角的微妙变化。嘴角露出了疯狂的微笑。
如果此刻谁突然看见这位画画的人,恐怕会马上报警吧。因为他站在桌子前,拿着画笔的手在不断的敲击着画板,与其说他在画画,不如说他更像是在打印。
边用手像打印机一样在纸上敲击,画出有纹理但看起来眩晕的像在梦里一样的画面,边在嘴角流露出充满快感的笑容,这样的人不是疯子就是鬼附身。
话说小哑巴正在不断的画着,隐隐约约感觉自己敲击纸的声音很匪夷所思。它更像是用石头敲打模板的声音,比使用笔尖进行描绘要粗很多。
他感觉不对头,便放慢了“打印”速度,他自己的观察自己的画笔,却发现自己怎么都看不清楚自己手上的笔。
他的眼睛像虚化的镜头,怎么都无法对焦。小哑巴急得眉头紧皱。当他再一次用尽全力将双眼对焦在手上的笔时,发现自己画出来的演算题目中间,竟然有一个月亮!
这月亮挂在星空之上是如此的真实,似乎远比画出来的要真实。再看自己手上的笔尖,竟然是一颗子弹。
小哑巴手不由的一抖,他才想起来,自己其实不在家里,而是漂泊于大海之上,生死未卜。而眼前的月光似乎从画中越来越明显,幸福的演算却越来越虚化和遥远。
小哑巴想起自己漂泊于海上的现实,不由反思,难倒这才是梦?其实我还在家里吗?对!一定是的!
我还在家里!小哑巴不由大笑起来。原来我还在家里!原来我还在家里!快睁开眼睛,回到现实吧,梦里太孤独、太可怕了!
他开始更加努力的睁开双眼,想要回到所谓的家,所谓的现实。却发觉这轮明月有如一块巨石生生的砸在了自己头顶,赶也赶不走。
小哑巴最不想要的事情发生了,看来明月是现实,小屋才是梦境。他心中的悲切有如海水的潮汐,熟练的袭来。
回家的梦竟会真切至让自己相信现实是假,梦境是真;而即将梦醒的悲切就好像把整整一座冰山化作了海水一样,在双眼睁开、梦醒,眼前世界由虚到实的那一刻,伴着自己的心,破碎成了一片汪洋。
小哑巴话说这就醒了过来,发现手里真的拿着一刻子弹,所谓的“木柜”上的洞,其实是小船上的一个破裂的缝隙。
而自己竟用子弹把小船的表面划了个面目全非。手上还划出了血,扎了好多的木屑。
正所谓
破指画家乡,弹笔刻汪洋;
床头日光暖,船边月光凉。
梦愿真作假,幸致假亦真;
时光画孰懂,满纸尽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