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阿蛮的房门被敲响,阿蛮开门将人迎了进来,风炜彤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朝着麻布袋抬了抬下巴,“把人放出来吧。”
阿蛮走过去解开被绳子绑得结实的口袋,把人提了出来,霍阳一见到风炜彤就像见到鬼了似得,扑通一声儿跪在了地上,张嘴就是求饶,“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小的愿意给大仙儿当牛做马,大仙儿饶命啊!”
风炜彤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翘着的脚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叮铃叮铃’的声音在房间回荡,“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抓你吧?”
霍阳抿着嘴不说话,身体在微微发颤。
“嗯?怎么不说话?霍公子!”
“小的是个本分人,真的不知道何处得罪了大仙,还望大仙饶命啊!”
‘啪’的一声,风炜彤一掌拍在了桌上,面上摆的茶壶上出现了一丝裂痕,“当初诱拐静钰姑娘与你私奔后又将她献给当朝宰相做小妾的可是你?静钰姑娘出逃鼓动宰相出兵追捕以这满城人性命做要挟又是不是你?这般无耻你好也意思说你是本分人?”
霍阳整个人抖得更厉害了,求饶的声音都在发颤,“我...我也不想的,大仙饶命啊...”
“静钰姑娘死后受着多大的苦你知道几分?”
阿蛮站在一旁,接道:“自杀的人进入地府将会打入枉死地狱,不得再转世投胎,更何况静钰姑娘当时已经怀有身孕...”
霍阳猛的抬头盯着眼前的两人,眼里闪着不可置信,“不可能...这不可能...”
“霍郎。”
关着的窗户被风吹了开来,静钰从窗外飘了进来,在霍阳面前显了形。
霍阳一惊,整个人开始往后缩,他退一步,静钰上前一步,直到将他逼到墙角,静钰撩起来挡在脸上的头发。
只是看了一眼,霍阳大叫了一声便晕过去。
“就这样就够了?你不是要他的命吗?”风炜彤凉凉的声音传了过来。
静钰摇了摇头,伸手碰了碰霍阳的脸,“就这样吧,拿他七魄,让他这辈子做个痴儿就好。”
“随你。”
......
“既然决定了,我便送你去地府吧,在人世晃得越久越难解脱。”风炜彤站了起来,拍着手说道。
静钰跪在地上,朝着风炜彤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大人!”
风炜彤弯身取下脚上一串铃铛,朝着房门甩去,伴随着清脆的响声,紧闭的房门渐渐打开,一条漆黑色的通道出现在几人面前,“去吧!”
静钰又道了声多谢,往通道里去了。
“呵,我就说有道爷在此,怎还会有厉鬼敢来造次,原来是圈养的!”清澈婉转的男声从窗外传了进来。
阿蛮扛着刀就往窗户边凑,骂道:“哪个龟孙?敢偷听你蛮爷讲话!”
风炜彤收了铃铛,往窗外瞟了一眼,那人逆光站着,看不清容貌,只是那穿着打扮依稀看着像是昆仑一派的。
“你这蛮横之人,满嘴的渣滓,看道爷我今日不打的你满地找牙!”
阿蛮本就性格鲁莽好斗,更受不得别人激他,这不,风炜彤还未来得及阻止,阿蛮已经一掌打在窗户上,借力跳了出去。
风炜彤‘啧’了一声,暗道头疼,她是当真不想与昆仑山上的那些个老牛鼻子扯上半毛钱关系。
阿蛮追出去片刻,打斗声在外面响起,风炜彤趴在窗户上看了会儿,果然是昆仑来的人,两人你来我往过了十余招,竟不分高下,风炜彤越看越来劲了,当今世上能与阿蛮打成平手的可是寥寥无几,能胜得了他的更是屈指可数,而眼下跳出来这毛头小子,竟能与阿蛮打个高下不分,这毛头小子的招式,更是让她眼熟的很。
风炜彤会心一笑,老东西,活得挺久的嘛。
见两人越打越烈,风炜彤在楼上叫了一声儿,“喂,道爷!”
那人分神朝窗户看了一眼,阿蛮抓着他分神的瞬间,大刀追着砍了过去,那人偏身躲过一刀,却被阿蛮一脚踢在腰眼上,足足踹出去一尺多,那人瞪了窗台上的风炜彤一眼,一转身阿蛮的刀又到了眼前。
“阿蛮,住手!”阿蛮无奈,只得停手,“请道爷上来说话!”
那人在鼻子里哼了一声儿,“今日是我着了你这妖女的道,但是你也别得意,待道爷我休息好了,明日就来收拾你们!”说罢,作势要走。
阿蛮一柄大刀横在他面前,怒目而视,“我家老大请你上去说话!”
那人明明是个少年模样,站在满身怒气的阿蛮旁边,气势却也不减分毫,“让开!”
“哎,闽清子可还好?”
少年抬头狐疑的望着风炜彤,“你认识我师父?”
风炜彤单手撑着下巴,笑意盈盈,“老相识了!”
从阿蛮领着人进屋,风炜彤就在打量那人,一袭青衣,背上一把长剑,束住发冠的簪子是昆仑的信物,果然是昆仑的人。只是,这人看起来也不过是十八九岁的样子,小小年纪就有这般不俗的功力,真是厉害。
“你叫什么名字?”
“万里。”
“多大了?”
“二十五。”
哟呵,二十五了,风炜彤还以为撑死也就二十岁的样子。
“娶妻、婚配了吗?”
万里刚喝下去的茶水瞬间岔了道,一个劲儿的咳了起来,这套媒婆一样的说辞是怎么回事?是他想多了吗?
阿蛮在一旁暗暗地戳了风炜彤一下,她这一见到小鲜肉就走不动道的毛病到底是怎么来的?
‘咳咳’风炜彤假意咳了两声,“我的意思是你师父他还好吗?”
万里好半天才缓过气来,摇了摇头,“不知道。”
风炜彤眉头一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师父外出云游,我也好久不见他了。”
风炜彤了然的店了点头。
“既然你是我师父旧友,应该也是同道之人吧!”
风炜彤点头,算是吧。
“那你为何要圈养厉鬼?”万里忽然严肃了起来,“况且那只厉鬼是专食婴孩魂魄为生的吧?今日若是不说出个一二,我便要替天行道收了你二人!”
看着他一张娃娃脸却一脸正气的说着要替天行道,风炜彤笑道:“知道天长什么样子吗就要替天行道。”
万里一掌拍在桌子上,蹭的一下,满脸怒气的站了起来,风炜彤在一旁憋着笑,“开个玩笑,小孩子家家的脾气怎么这么急躁。”
“那女鬼的事,你又作何解释?”顺手又指着还昏在墙角的霍阳,“那人三魂不见了七魄是那厉鬼所为吧?”
风炜彤点了点头,无所谓道:“是啊。”
“那可是一个活人,没了七魄,他这一生只能痴痴傻傻的过!”
风炜彤笑着看着万里,开口道:“那厉鬼,生前也是活生生一个人不是吗?”
晋阳城,地处华南,是个富饶的城市,朝廷有三分之一的税收都来自此处,晋阳城内乡绅更是多不胜数,最富裕的要数城西的陈府,陈老爷是经商的一把好手,后娶了个夫人更是位贤内助,夫妻两齐心协力,硬是把祖上留下的家产翻了几翻。在晋阳城更是乐善好施,声名远播。
只是两人一直没有孩子,陈老爷就领着夫人每逢初一十五就去庙里上香,祈求上苍能赐予他一个孩子,或许是两人诚心,又积了善德,陈老爷年近四十那年,夫人平安诞下一个女孩,这个女孩,就是陈静钰。
因为是老年得子,流水席在晋阳城摆了整整七天七夜,晋阳城内,也扎扎实实的热闹了七天。
陈老爷对静钰宠溺得很,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静钰却没有恃宠而骄,反而乖巧懂事,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虽不说样样精通,也是样样都拿得出手的。更是继承了陈老爷与陈夫人乐善好施喜积善德的品质,每逢初一十五,也会随着陈老爷夫妇去庙里还愿。陈家小姐就这么平平凡凡的过了十六年,她十六岁生辰时,遇见了那个把她人生糟蹋得不成样子的人,何连昇。
陈静钰生辰那天,正好城外的金水镇正在举办一年一度的荷花节,陈静钰约了好友,两人结伴就往金水镇去了,回来的路上,陈静钰见有一个人浑身是血的躺在路边,出于善心,便叫家丁将人抬了回去。
十六七岁,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何连昇在陈府修养那段日子,两人朝夕相处,陈静钰便对这个长相颇好,风趣幽默的人动了心。何连昇似乎也察觉了,先开了口表白,陈静钰哪里晓得他话里的真假,全然沉浸在找到真爱的喜悦当中。
后来,此事传到了陈老爷耳里,陈老爷自然是不允许两人来往,且不说这人家世如何,就连这人的身份,都不清楚,他说自己是金水镇人氏,父母在他年幼时去世,家里就剩他一个人,陈老爷做生意来来往往金水镇这么多次,一次也没见过他,也从未听人提起过,所以他很可能在撒谎。
陈老爷将这前前后后的事情与陈静钰讲了清楚,陈静钰却丝毫不在意,还拉着陈老爷道:“爹爹,女儿不管他家世如何,是骗子也好,只要他是真心喜欢女儿,女儿便觉得值。”
陈老爷没想到陈静钰竟喜欢何连昇到如此,故而只得把人锁在了房里,将何连昇撵出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