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良玉带着二千骑兵飞奔着向古交而去,这是他起家的老底子,和建奴干过,更是突破过几十路流寇的营盘。马蹄带着雄浑,士兵个个英姿挺拔,行进之间杀气四溢。边上的流民惊恐的看着,有几个想去投奔闯贼或者献贼的青壮,又慢慢退回到了昨夜的窝棚。
可左良玉不知道的是,他这次行军是大明境内这两天里最大的动静。皇帝勤奋的批着奏章,皇后自顾自忙着她的兴趣。内阁更是无声无息,有几个太监见着了阁臣想上去打个招呼,他们却掩着面跑的飞快。上朝的大殿只在“陛下上朝”“有事……无事……”“退朝!”后就人去殿空。
高闯王,李闯将,八大王,老回回不知怎么的都安生了!想打的城不打了,想抢的粮不抢了,想转移的就再坚持两天,连想散伙的都说先凑和着过下去。
山海关很沉默,祖大寿没有说话,陕西的陈奇榆认为与他无关,卢象生和杨庭霖悄悄的私语。
总之,就象正在运行的Mp3突然卡机,只留下了左良玉象几道电磁的杂音。
诸位,这个世上从来没有,也不可能有一篇一出天下都在读的文章,为了达到后世报纸的舆论效果,景慧瑶的小组跑死了非常多的马,王向科的印刷厂消失了成吨的纸。
虽然文笔不怎样,但标题和纸张骇人听闻。在意识形态远远高于今天的古代,这种标题无人敢议!那怕他是李自成,甚至是还没称帝以前的皇太极。历史上,1644年,李自成在北京城外,只求封个秦王。历史上,努尔哈赤为了能稍微发表点意见,凑了个“七大恨”壮壮胆量。
当然,这只是一个休止符!但就是这个休止符,崇祯皇帝半句不说就能拖到1646年。皇帝当然不会说话,在内阁终于还象一个内阁的样子,装着向他汇报其它工作之前和之后都不会说,因为他说了,就人头滚滚,血雨腥风。
戴君恩,应昌,邱洪他们发了篇爽文后也不会说,目的已经达到从此自己无恙!想想,谁会去提头上有把刀的事情呢?史可法,武起潜俩更是安全,有着天下皆知的皇帝嘉评,还有皇上亲旨的钦差身份,谁还敢动他们!
王向科也不会说,他引导了或加强了一种意识形态,也就是崇祯皇帝至高无上的意识形态,天下没人敢反驳。然而,为了达到这个效果,通篇文章一句话也没提到他,也就是说“誓死捍卫”皇帝的是姓戴的,姓应的,姓邱的,就是没有他。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其实和温体仁他们一样属于以下犯上的那类人。
可是,王向科历来干这种事,把幸福和安全留给别人,把责任和危险揽入怀中。再说,这件事涉及到很多人的性命,就算武起潜和应昌以前自己不认识,但单单一个史可法,也绝对值得自己为他化掉那一吨纸张。
当然,“明末”的交响乐还会继续,既然是休止符,很快的,三天后天下又是乱乱纷份,乌乌丫丫,攘攘熙熙。
澳门,著名的“大三巴”现在还是圣保碌大教堂,这座教堂从1562开始建造,造好后已经烧了两次火,三十二年前又开始再次重建,并会在三年后完工。然后二百年后又会有一场大火,再一次把它烧毁,只剩下耗资3万两白银的前壁,这就成了今天的大三巴牌坊。
教堂的周围,可以看出澳门这座“晒货场”的繁荣,狭窄而且带着坡度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船员,小贩、渔夫、裁缝、鞋匠、金银饰匠、面包师、建筑工、挑夫……等等,各行各业都有,各种发式衣着也都不少。
边上的一个小巷,一座中西合璧的石头建筑物内,皮涅里多罗正在痛苦的呻吟,嘴巴里用葡萄牙语发出“shit,Fuck”之类的怨恨。
皮涅里多罗是“淡面包”号的船长和“咸面包”号的老板,这二条船都是从荷兰人手里买的二手FLue,从事于果阿和澳门之间大明商品的贩运。他为人精明,工作也比较勤奋,而且情商颇高。因为他只跑第一段行程,也就和荷兰人,西班牙人,英国人还有明国商人的关系都不错。
几日之前供给他茶叶的新安商人蔡兆荣给他介绍了一笔生意,说是有几件明国皇宫里传出的宝贝让他掌掌眼,他也就兴致勃勃的等着。
谁知明国人效率大低,久等不到,做为工作非常努力的跨国企业老板,他就去船上指挥装货,结果被一只该死的橡木筒给砸伤了脚,还有一块小小的铜皮刺进了他的脚背。
几天以后,右脚就肿得象猪蹄膀。然后就开始发炎,拨掉一股浓水又来股一浓水。根据自己的阅历,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被埋在澳门某个小山凹,和上帝很近,但和家乡很远。而自己满头褐发胸脯饱满的妻子弗洛林达一定会嫁给镇口那个肮脏的铁铺老板,西芒叔叔也会因为无法收回借给自己的600里亚尔而要走山脚的那块好田。
“上帝啊!谁能拯救可怜的羔羊?”皮涅里多罗对着天花板划了一个十字。
蔡兆荣一进门就后悔,他应该去找粗鲁的卡内罗,而不是倒霉的皮涅里多罗。但现在他也不能马上就离开,只要装着关切的说:“皮涅里多罗先生,您怎么了?您应该去把若热神甫请来为你医治你的脚伤,或者让我帮你找个我国的郎中。”
“噢,该死,若热神甫给了我药,还说我第二天就会好,可我现在都快要死了!”皮涅里多罗烦躁的说。老蔡本来会给他带来生意和财富,但现在一切都在消失。
见皮涅里多罗十分沮丧,看在多年合作的份上,老蔡接着又问:“那请了郎中吗?新安东门的金大夫不错,我去给你请来?”
“他不肯给我医治,他只治你们明国人,其它郎中的药又苦又没效果,上帝,这到底是为什么?”皮涅里多罗越来越烦躁,看得出,他被这种种族歧视搞得非常痛苦。
“他就是你找的佛朗机人?”这时边上一个同样商人打扮的中年人问老蔡。老蔡马上回答“正是,但现在您看……”
“问问他,占城或者暹罗去过吗?那边粮商可是熟悉?粮价几何?”中年人说。“小人遵命!”老蔡马上凑近皮涅里多罗,先查看了下他脚上的伤势,终于还是摇了几下头。
皮涅里多罗是精明人,当然知道老蔡摇头的意思,神色也暗然了下来,说“老蔡,你去找卡内罗那个混蛋吧,再告诉他,两条船,钱带给我的弗洛林达,让她对孩子们好点!”说完就躺了下去。
老蔡只是点了点头却没有离开,对着他的后背说:“皮涅里多罗先生,我等下就去找卡内罗先生转告你的意思,不过在此之前,我的客人想打听一下,你去过占城和暹罗吗?”
“当然去过,卡内罗也去过,他在那边还和一个暹罗女人生了儿子,有什么事你去找他吧!别再来烦我!”皮涅里多罗脸朝里躺着回答,他现在认为这几个人应该马上离开,然后在卡内罗房间里出现。
老蔡朝门口看了下,另一个脸形削瘦,白净无须的人物皱眉道:“再问!”
这几个老蔡实得罪不起,但心里也很委屈,这个倒霉的番鬼都没几天活头了,还让我去问,人家能答理我?但是那边坚持,他自然也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又凑向皮涅里多罗:“皮涅里多罗先生,可否再打听一下,这两个地方粮价多少?可能买到大批粮食?”
“该死的明国人,该死的老蔡,你为什么还在这里打扰我,难道你想让我死前都得不到宝贵的安宁吗?你那些茶叶的钱我不是都付给你了吗?你还在这里干什么?”皮涅里多罗实在受不了了,一个骨碌就挺起身来,带着血丝的蓝眼睛飘出无比的愤怒和悲哀。
“皮……”老蔡慌忙的退了下,想要解释,可面对一个将死的番鬼他都不知从何说起。
“如果我能治好你,你愿不愿意帮我跑一趟占城?”门口的中年人突然开口,并向无须的那人递过一个征询的眼色,无须男人同时也点了下头。
老蔡刚翻译完,皮涅里多罗拖着伤脚就蹦了起来,随后一阵剧痛又把他推到在床沿上。“他说什么?他说他能治好我!上帝!你是派这个人来拯救可怜的皮涅里多罗吗?该死的?我有没有听错?亲爱的弗洛林达,他能治好我……”
“告诉他,按照吩咐办,咱家就救他一救!”无须男人看着胡言乱语的番鬼,终于有些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