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紧张忙碌之后,两家人终于其乐融融地坐在了一起吃早餐。老姐穿戴一新,拿了些牛奶面包便匆匆出门了,显然,她还不愿意从昨晚的那场意外中原谅我,当然,我是不会说的。
“弟妹,好些了么?”老妈将烤好的面包片递给毕阿姨,一脸地关心。
说实在的,老妈从未在做饭这件事情上动过脑细胞,导致我现在见什么吃什么,从来不挑食,因为没什么可挑的。
这次毕叔叔一家子来了,她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竟然做起了面包,热起了牛奶,说怕毕叔叔他们吃不惯豆浆油条。
这让我叹为观止,其实,我觉得豆浆油条也不错,而且我觉得,毕下应该也喜欢吃咱们老式传统的早餐美食的。
因为我发现,毕下是一个对饮食十分讲究的人。看他总是戴着耳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唯独吃饭的时候特认真,特讲究,餐具要摆齐,食物要美味,配菜要齐全,然后他才煞有介事地坐在那里开动起来,那阵势叫我举得像在举行一个古老的宗教仪式,就差沐浴焚香了。他不像大部分男生,吃饭只是为了活着,总是细嚼慢咽,食不露齿,慢慢地品味美食,那画面也是叫人醉了。
“没事,我这是老毛病,倒叫你们见笑了。”毕阿姨接过面包,略微歉意地笑笑,显得有些苍白。
“什么老毛病?”我不知死活地问了一句。
“你阿姨心脏不太好,受不得大的刺激。”毕叔叔看了一眼毕阿姨,眼中一股暖流流过。
“那治得好么?”我继续不知死活。
“吃你饭吧,堵不住你的嘴!”老爸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哼,拽什么拽,你还有理了?若不是你那臭袜子,我能熏得阿姨晕倒么?要不是家丑不可外扬......哼......
我不去理他,将果酱拿过去放在毕阿姨面前,刚要开口说话,毕阿姨像是见了鬼一样,忙捂住鼻子,胆战心惊地和我“客气”起来:“侠俠,不用了,我自己来。”
有时候我脑子真是不灵光(老妈说我大部分时候不灵光),还没明白过来,嘴还没张开,就见毕阿姨“啊”地一声跳了起来。
“你早上起来刷牙了么?”老爸起身喝止我。由于过于严厉,吓得毕叔叔连忙说:“你看你,怎么还急了?”
老爸显然是对昨天我熏倒毕阿姨的事情耿耿于怀,切,我还积怒难平哩,立马回了过去:“你晚上洗脚了么?”
此话一出,皆不知所云,还以为我气糊涂了。
气氛有些尴尬,毕阿姨不好意思地拉了拉我,叫我坐下,笑着说:“都怪我不好,大哥别跟孩子急。”转头对我和蔼可亲起来:“侠俠,阿姨刚才确实有些怕了,你昨天吃的太多,阿姨顶不住的。”
我非常理解毕阿姨的感受,老爸的袜子,谁能忍得住,连我都能被熏醒了,连连点头说:“不怪阿姨,这事过去了,下次我注意。”
既然家丑不可外扬,我只好认栽,这黑锅,我背了。
毕下若无其事地“哼”了一声,我问他:“你哼什么?”毕竟是做贼心虚,若是被他看见了什么,我这脸可往哪搁?
毕下不说话,只是冷笑。
我的心再次拔凉拔凉地,坏了,难道他知道了?
气氛再次尴尬起来。老爸清了清嗓子,说:“今天周末,我打算咱们一起出去逛逛,你毕叔叔久未回来,一定也想四处看看,侠俠,下下,吃完早饭咱们一起。”
“我不去。”毕下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客气但是毫无礼数,生硬的语气叫老爸一时也有些受不了。
“你打算一整天待在屋子里?”毕阿姨问道。
“我想自己出去逛逛,就不和你们一起了。”毕下站起身来,也不等他们说话,自顾自地回楼上去了。
“天佑,我这儿子就这个样子,我这当爹的也是教子无方。”毕叔叔一脸的歉意,跟着长叹了一声,“你弟妹身体不好,我们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孩子,蜜罐里宠着疼着,如今成了这副样子,打不得,说不得。刚才看你训斥侠俠,说实在的,老弟我真是佩服你。”
我大手一挥,也不等老爸说话,先接过话茬子来:“毕叔叔,这还算轻的。您可不知道,这夫妻两个手黑着哩,当年我质疑姐姐的血统,被他两个吊起来打,嗷嗷得,可惨啦。”
“滚一边去,大人们说话,哪里轮到你来插嘴了。”老爸似乎是为了在毕叔叔面前显摆他做家长的威严,时刻保持高压态势,随时随地打压我。
我撇撇嘴,继续吃我的早餐。
老爸这才继续说起来:“我看下下待人处事十分冷淡,这性子成了就难改了。”
毕叔叔一下子被激发出来了,说:“等我醒悟过来的时候,再和他说话,这小子油盐不吃,有一次竟然离家出走,可把我和你弟妹吓坏了,从此再也不敢不遂他的意。哎,我也是恨铁不成钢。”
毕阿姨作为一个伟大的母性,毕竟有母性光辉的一面—护犊子,极不同意地予以否认:“什么恨铁不成钢?咱儿子的功课你管过什么,还不是门门优秀。他干的事又不是杀人放火,遂他的意思就遂他的意思,这叫有个性,有主见,将来也是独当一面的男子汉!”
看不出来,毕阿姨小小的身体里竟被母爱激发出了这么大的能量。
我连忙附和:“毕阿姨说的对,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喜欢唯命是从,遇到屁大点的事都做不了主,还得请示这个,请示那个,我最看不起这种人啦。”
毕叔叔显然也有些恼了,“长辈们说话,他爱理不理,这也叫有个性?这是缺教养!没的笑话咱们!”
老姐果然慧眼识人,现在连毕叔叔也指认出了毕下的最大缺点就是没礼貌,我表示赞同:“是啊,现在很多年轻人见了老人不让座,到哪里都是吵吵闹闹的,我最看不起这种人啦。”
“你到底是向着那边的?!”
我打了个手势,好吧,我闭嘴。
毕阿姨站起来,对着老爸老妈说:“大哥,大嫂,这两天打扰了,我们母子这就回去,也不在这丢他的人啦!”
我们一看战争升级了,连忙又哄又劝,毕叔叔毕竟担心毕阿姨的身体,刚才一时激动也早就后悔了,对着毕阿姨又是磕头又是认错,唬得毕阿姨破涕为笑起来。
哎呀,这画面可是太温馨了,都说男人跪老婆是会遗传的,不知道我的“小虾米”......
我大脑里的豆腐渣工程又开始出现了,一身贵妇装的我坐在沙发上,抬着高傲的头,脸上泪眼婆娑,带着几分娇弱,我那高大帅气地“小虾米”穿着洁白的西服,单腿跪地,手里捧着爱的花花,向我倾倒他爱的潮水,淋得我的是稀里哗啦。
“哗啦!”
“你这孩子,怎么楼上倒水下来了?侠俠,快擦擦干净。”
“哎呦,不好意思,水壶没拧紧,盖子掉了。”楼上传来毕下的声音,人却已经不见了。
我顶了一早上的鸟窝头终于归位了,稀稀拉拉,湿湿嗒嗒地垂下来,糊了我一脸,果然是爱的潮水啊,说来就来,挡都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