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待人家!”灵歌抬眼,看着一片花瓣在月光之中盘旋之后落在水面激起一阵的涟漪。
这花瓣是喜欢着湖水的吧,即便是风在阻难,她还是义无反顾的落下与水面来了一吻。
“嗯!”
宁静之中只剩下虫鸣的声音,因为封印的事情她着实第一次有些失去方寸了,不过待在这个神的面前她还是颇为放松的,安全感……他能给自己安全感!
寂静里他看着她精致的侧颜,心底被羁押的某种情绪在不断的怒吼。
真的可以不管牺牲什么都必须要倾城回来吗?
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燕南风!”
“嗯!”
“不要再和我提及你的那个妹妹了,我想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是局限在利益之上吧。”
灵歌自己一句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在心口开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啾啾的往外冒。
沉默,良久的沉默之后,燕南风轻轻的嗯了一声。
“那些表象之下的,你要告诉我了么?”灵歌突然抬头看着燕南风,他今天很奇怪,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奇怪。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一样,灵歌知道,他一定知道了一些什么。
这些就像是今天关于封印鬼蜮地点的那件事情一样。
让他惶惶不安。
而……能让这样一个只手凡尘的古神惶惶不安的事情,该会有多么的可怕。
不久之后,灵歌知道他惶惶不安的事情不过是自己必须得亲手了结了她的性命。
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喜还是该乐。
“等我想明白为什么会被你召唤醒来再告诉你吧。”燕南风邪肆的勾起嘴角,冰蓝色的眸子里像是一个深潭。
灵歌什么也看不到,也什么都看不懂。
“回去吧!”灵歌正要起身,燕南风一把拉住她:“灵歌,于你来说活着最大的意义是什么?”
活着最大的意义是什么?
这个问题灵歌想了很久,其实权倾天下,一手凡尘都不是她心中真正所想。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一瞬间燕南风的笑容彻底的僵硬住了。
灵歌的容颜和话语像是一个发红的烙铁狠狠的落在了他心口,灼热得让他的灵魂都不住的嘶吼。
心底被压制的那情绪终于就此冲击而出。
记得很久很久,久到他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的时候。
幻倾城和他说,我这辈子活着的最大意义是我紧紧抓着和我共度一生的那个人,生死相随。
后来倾城堕入魔道,最后一次见面,他才知道,她口中的那个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居然是自己。
可……偏生他不是一个能够将就的人,妹妹就是妹妹,天翻地覆也无法改变的感情。
于是就这样他眼睁睁的看着她万劫不复,又不得不亲手将她封印。
一把拉住灵歌的手,燕南风什么也没有说,飞身而起。
灵歌手掌的冰凉触感让燕南风的思维越发的清晰。
她信任他,他知道!
他是这个世界强大的代名词,为什么一定要按着既定的步伐去走?
倾城的封印必须解开,灵歌也一定不会死。
星空之中,燕南风的嘴角勾起了璀璨耀眼的笑容,那是王者降临的笑容,霸气十足。
一眨眼的功夫素秋和兰心就搞丢了灵歌,两个人心中各自都知道一些事情,到了后半夜还在院子里等着灵歌回来。
当看到一席骚包的红衣的燕南风带着灵歌回来的时候,原本对帅哥没有任何免疫力的两人都表现出了异常的警惕和戒备。
“你们干嘛?”灵歌不解的扫了两人一眼,“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灵歌你应该累了,素秋给你准备好了的浴汤,洗洗睡吧!”素秋听闻立马拉着灵歌不由分说的就进了内阁。
灵歌走得没了影子,兰心大着胆子朝着九嶷王走近了几步,“不想沈灵歌将剑尖指向你……以后就不要再来找她了,她越是对你依赖以后知道你想要对他做的事情,她就越是会接受不了!”
燕南风在除了灵歌的一切人的跟前,都是一副冰块的模样,阴冷,没有情绪。
现在自然也是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着兰心,一言不发。
“不要以为你想做什么没有人知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解封鬼蜮,你和那个什么玩意幻倾城有奸情还是什么的我们也不管,只是就是不能让你伤害灵歌!”兰心后来想起这一段就腿软,那会儿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就这么冲上去了,她努力的让自己没有上去揪住他的领子骂,却也是句句不留情的犀利。
“为什么?”燕南风心里还在琢磨奸情这两个字。
“做神仙不能这么无耻,如果要杀她还不如就从最一开始就杀了她,何必要惺惺作态的留在她身边做出一副保护她的姿态之后再动手。”兰心眉头紧皱抑扬顿挫的说道,“她相信你……你就不应该对她那么残忍!”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神仙?你又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杀了沈灵歌?”如玉冷哼一声,“回去告诉你哥哥,倾城我势必要带她出来,你们能阻拦就阻拦,不能阻拦……那就只能认命!”
“你……不是神?”兰心满目的诧异,心里来回的骂着,着他大爷的也太戏剧化了吧,老祖宗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也能传错?
燕南风没有回答,看了一眼兰心之后,化作一道红色的雾气消散在空中。
“长得这么妖冶,怎么也不像是神仙啊,真是传闻不可信!”兰心摇摇头,那……不是神,又是什么?魔?妖?得让天澜别看小故事了,翻一下神魔录里面有没有哪个力量强大到像是传闻中的九嶷王这样的!
素秋黑着一张脸,拖着还没有痊愈的胳膊,动静十分响亮的伺候灵歌沐浴。
为什么要那么害怕自己和九嶷王在一起?灵歌看了一眼素秋并没有问,她相信很快所有被掩埋的秘密都会浮出水面,早晚都会知道,那就让秘密在躲藏一阵吧。
“小姐你不是孩子了,沈家庄现在已经慢慢的回到你手里了,一切成功指日可待,不要玩火啊!”半响之后灵歌上了床,盖好被子,素秋出去之前低声道,“有些人,不是你觉得是朋友就一定是朋友的。”
“关于封印鬼蜮的真正地方我已经知道了!”灵歌开门见山,素秋手一抖,不可置信的转身,灵歌一扶手,门窗全部关上。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到了自己画的羊皮卷,他也太大意了,一个小毛贼都能进入他的丹房。”灵歌掖了掖被子,“我告诉你只是为了让你放心,那个不能对我造成任何伤害,你不用有任何的焦虑不安!”
“为什么?”
“封印在我魂魄里我们才需要担心,如果那封印根本就已经不再我身体里了还需要担心么?”灵歌狡黠的一笑,“秋,你要信我,信我能保护你,也能保护自己和这个沈家庄!”
“我信!”虽然素秋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打好的封印会没有,不过既然小姐说了,她也就会无条件的相信。
莱芜
灵歌是以杀莫的身份将书信传给了上阳,上阳接到书信的时已经是后半夜的事情,看到杀莫的落款的时候也错愕了一下。
当看到内容的时候,脸色从错愕又转向了惊愕!
这是什么意思?万圣的封印无声无息的就给人破了?
不敢有半点的耽误,上阳立刻将弱柳和丞相媚骨召进宫,然后分别让两人看了书信上的内容。
“封印破了……那就是沈家庄的二小姐死了?”媚骨眉头紧皱,怎么可能?
“会不会是杀莫想要救自己的媳妇儿然后做了什么手脚,想要将暗处的人的战火引到咱们身上来?”弱柳沉吟了片刻,不管怎么说,沈灵歌突然就这么死了几乎是不可能的,可杀莫没有必要莫名其妙的要来和他们看这样一个玩笑!
“银花的尸舞术虽然在收尾的阶段,不过……最少都还需要三月的时间,不管杀莫信中所言真假,咱们都得开始做好预防了!所以才叫你们过来商议的!”
“咱们外围有雾障的保护,我明日再在雾障之中布置蛊毒大阵,谁人来犯我就让他双重倒霉,一次毒个爽!”弱柳一脸的愤愤然。
“巫王……单单靠咱们这样硬撑着怕是支持不了多久!”媚骨半响之后一脸严肃的说,“您考虑一下和沈家庄联手吧!”
“不行……那个女人……”弱柳一听立刻一拍桌子站起来。
“刚好也看看沈灵歌到底是死是活,也搞搞清楚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到了咱们莱芜,主动权也不会那么轻易回到他们手中!”上阳眸子里一道晶亮的光闪过,也不管弱柳呼天喊地的反对,提起比笔走龙蛇的给杀莫回了信。
终于平静了十三万年的修罗大陆要回归到它本来的面貌了,在这十三万年里隐没在各处的黑暗国度也会逐渐的浮出水面,到时候莱芜\万圣这样人类的归属地又会发生什么样的涂炭?
媚骨抬眼看了看愁云密布的上阳:“有空去看看银花吧,从万圣回来之后她的进度就慢下来许多!”
“是吗?我知道了!”上阳眉头拧得更紧了,“都回去休息吧,这件事情先不要声张,待到确认之后再做商议!
”
弱柳这会儿已经安静了下来,杀莫要来她求之不得,这会儿回去就立马的清理掉府里的男宠,准备迎接她的小心肝!
弱柳和媚骨走后,上阳独自一人坐在王座之上,手心捏着一只破旧的小铃铛,你现在又在哪里,风波即将到来,你是否能够平安无恙?
王位的对面是一方青铜的方鼎,约莫一人高,上阳叹息一声抬头看向它,鹰一般的深邃的眼眸立刻笼上了一处浓雾。
他打一出生就是为了保护着方鼎,也就是莱芜鬼蜮封印的所在,世间除了他没人知道。
不过也仅仅局限于知道罢了,他不晓得这个鼎在什么情况之下才会被人解开,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好好的保护它!
半个时辰后,上阳终于从沉思之中回过神来,银花的问题也到了应该解决的时候了,他辜负了她六年,如今生死已经不可计量,该做的忏悔也要尽快做了。
穿过宫楼重重,上阳来到了莱芜王城的地牢,银花生活了六年的地方。
莱芜刚刚迎来一年一度最潮湿的日子,前两日又连着下了几天的绵绵细雨,到了地牢门口就隐约闻到了发霉的味道,推开牢门发霉腐烂的味道更是让人作呕。
上阳眉头皱的紧紧的,从来没有来过这里的他根本不知道这些年银花就生活在这样的一个地方。
“王,您怎么来了?”火树抓了药回来进门就看到了上阳,就在这时地牢深处传来了一女子的压抑的咳嗽声。
上阳面无表情的看了看火树紧紧抓在手上的药包。
“银花怎么了?”他语气一贯冷淡,眉头却是不自觉的皱起来。
“她很好,没什么事!”火树尴尬的一笑,下意识的想要把药藏起来,可动了动手又觉得为时已晚,只好尴尬笑应对!
“欺君是死罪!”上阳的眸子沉下来,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那股压迫力立刻让火树紧张起来,抓耳捞腮一阵之后,将药材递给上阳:“我不说您会杀了我,我说了银花也会杀了我,王,您饶了我吧,自己进去看了就知道了!”
上阳低头看着那药包,沉默了片刻,然后结果药包转身朝着地牢深处大步而去。
偌大的地牢被铁门隔成了一个一个的小屋子,在地牢的最底下的那间是银花的房间。
其余的房间里都是一些正在炼制的活死人。
“别进来!”上阳刚走到门口,屋子里面就传来了银花的低吼,之后便又是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生病了吗?”上阳听着那压抑的咳嗽心眉头又紧皱起来。
“感染了些许的风寒!”里面又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王您身子精贵,不应该到这样的地方来的。”
“你可以找人来帮你,不用住在这里!”上阳怎么也无法想象,前丞相的女儿,那个从小娇贵得不行的小公主,今日尽然能忍这等恶略的环境,且一住就是5年!
“我知道最近进度放缓了许多,我吃了这副药就应该没事了,会加班加点的赶上进度,你不用担心!”顿了顿她又清冷的笑道,“不用安排多余的人来碍事了,你不是清楚得很么?能够使用巫灵的只有我和火树,其他人来了也是浪费时间!”
“银花……已经过去六年了,错的那个人是我,你放过自己吧!”
上阳话音落,屋里一片寂静。
过了良久,才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女子讽刺的笑声。
“南宫上阳,你觉得单纯的因为过去了六年时光这一切就会过去,就会终结么?”
门轰然打开。
银花瘦得完全脱了形,苍白发青的脸,无神的大眼睛里一点光泽都没有,头发也如枯槁的稻草一般散乱在两肩,这和六年前那个有着莱芜第一才女的女子简直判若两人。
而将她变成这样的那个人就是上阳!
“你现在到底是来做什么慈悲的模样,我于你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工具,你亲口说的,我只是你的工具,你爱的是那个中原的女孩儿。六年了,你还是爱着那个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娃吧?你都过不去凭什么要求我一定要过去?”
银花歇斯底里的喊出了这些话,眼泪泉涌一般从深陷武胜的眸子里滑出,上阳怔怔的望着她,想要说些什么话,可大脑里面居然是一片空白。
是……六年了,他没有过得去,也连累得银花也过着鬼一般的日子。
他是卑鄙的,用感情牵绊住了这个女人,她本来就是天空中自由翱翔的燕雀,他用爱生生折断了她的翅膀。
“银花,我是不爱你,却从没有想过不娶你,你可以选择高高在上做巫后的……好好休息吧!”上阳叹息一声,将药递给她,随后转身离开。
若是伤害已经在那里了,过多的怜悯说辞反倒是会成为伤口上的盐巴。
那就这样吧,和过去的6年一样,最想见……不相怨。
上阳的背影在银花眼前瞬间模糊,心口汹涌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呼吸都停滞了,刚刚歇斯底里的模样瞬间消失。
她浑身的力气也在这一瞬间被抽离了身体,扶着门框才能站稳,袖口滑落下来隐约能够看到她干枯的皮肤上红肿的溃烂。
这就是她违背了天地自然定律造活死人的代价,报应!
她的生命正在慢慢的消亡,待到上阳要的军队成型的那一天也是她魂断西天的日子。
上阳哥哥,我哪里舍得恨你,哪里舍得让你为了我愧疚,只是六年了我的固执最终把我们推向了两个极端。
我们已经彻底的来不及了,我多么希望,当初没有老巫王的一纸婚书,多希望你没有去中原,多希望……我还是你捧在手心的小妹妹!
背影在地牢唯一的一个转弯处消失,上阳不知道此一见是诀别!
火树在送走上阳之后立马连滚带爬的跑到银花的房间,此时的她已经靠着门框瘫坐在了地上,苍白的脸被浑的眼泪划破。
“为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他,银花这是他亏欠你的,为什么到最后要你一个人凄凄苦苦的在这阴暗潮湿的鬼地方度过余生?”
“我累了……不想说了,说了也没有意义了,我就这样死了,上阳会记我一辈子的!”火树看着银花嘴角的笑,他深知自己这个搭档的性格,认定的事情八匹马也拉不回来的个性注定了她现在这样的结局!
上阳的回信在第二天清早就到达了沈家庄,宋辰一点也不敢耽误,立刻送到了灵歌的手中。
“兰心,我和宋辰有些关于沈家庄的要事要商量你可能得回避一下!”灵歌扫了一眼书信,波澜不惊的对着兰心下了逐客令。
“我也正要去太子那边,你们商量吧!”兰心立马识趣的离开,灵歌处理事情多半都不会让她回避,这次估摸着是不一般的大事。
兰心刚出去,素秋就立马将碧落馆里的下人全部肃清了出去。
“你怎么看?”灵歌将信递给宋辰,他抖开一看,先是脸色一白,后是眉头皱起,完了就一头的大汗。
“这……这是让咱们叛国啊,虽然咱们基本不和万圣朝廷挂钩,可我们面儿上不管怎么说也是万圣的人啊。”宋辰立马说道。
“他们求的是杀莫的援助不是沈灵歌,杀莫也不归万圣管!”灵歌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去去也好,我们这边的事情敌人迟早会知道,去守着莱芜的封印,说不定能将黑手抓出来!”
“小姐……我还是不建议您掺和到这件事情里面去!”素秋赶忙开口阻拦。
“火早晚会烧到我们这里来,还不如一开始就加入混战掌握到一定的主动权,不然以后就等着一直被动被打吧!”灵歌眯眼一笑,“不过就我一个掺和的确也有些不妥当,啊,不知道太子爷现在用了早膳没有!”
琴彬几个还没有反应过来,灵歌已经一脸人畜无害的笑着起身,抓起那书信就往着天澜的院子走去。
灵歌到别院的时候,天澜正在院子里的茶亭里批折子,没有华丽的锦袍,依旧只是批了件斗篷。
脸色看起来还是很差!
灵歌心里又是一阵唏嘘,对方给自己下毒的时候一定是下了必杀的心,天澜又龙气护体,还有冰魄那样的宝贝吸毒,可状态看起来还是没有太大的好转,要是中毒的是自己……后果可以预见!
“咦,你们不是在商议大事么?怎么我刚到你们就到了?”兰心坐在天澜茶亭的顶上晃悠着双腿挪揄道。
“的确是大事,而且还是单靠着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解决不了的大事,所以我和四部一番思量之后还是决定来找太子爷请示!”灵歌昨天夜里的那股子无名火还在烧,对于天澜和Dark的诸多相似已经让她无法对身中剧毒的他燃起半点同情的心。
“早膳没吃吧,坐下来一起!”天澜抬了抬眼皮,没有顾灵歌的问题,缓声拉起了家常!
“太子爷吃之前还是看看这个吧,如果看完之后你还有胃口的话,灵歌可以奉陪!”灵歌话音落,素秋就一路小跑将书信递给了天澜。
天澜抖开信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然后放在一边:“来人啊,传早膳!”
“啧啧啧,太子爷内心果真比灵歌这个小女子要强大!”灵歌心想你就死撑着,看你装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