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少白见老吴说得神秘,便明白这老吴对这些事情知道甚为详细,当下也不说什么,只是跟着老吴又四处走走,见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人物,一天便又这么过了。
傍晚时分,县衙的灯火已经亮起,云少白找了一个借口,将老吴叫了出来,请老吴去了县衙附近的一家酒肆,开了一个厢房。
酒菜一上,云少白便端起酒杯向老吴敬了一杯说道:“吴哥,这几日多谢你带里小弟,若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这县里的知事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办。小弟刚刚上任,以后还请老哥多多提点。”说着便将杯中的酒一口先干了。
老吴也是受宠若惊,他早想请云少白喝口酒拉一拉关系了,可是却总没找着机会,如今却让云少白走了先。不过人家要请自己虽然是意外之事,但却也是好事。这几天下来,他对云少白也产生了极大的好感,人家可是州府钱大人的侄儿,家中也是定然富贵的,可是却一点纨绔子弟的影子也没有,对自己也是吴哥吴哥叫着。
看着云少白一口干了酒,老吴也赶紧将杯中的酒一口干了,抹了抹嘴唇说道:“云公子说得哪里话,今后老哥还要公子多多帮衬呢。”
云少白笑笑说道:“吴哥说道哪里话,您是这县衙里的老人了,还是您要多多提携小弟才是呀。来来来,喝酒喝酒。”说着便又连敬了好几杯。
老吴心下受用便高兴说道:“不瞒云公子,老哥可是在这西山县衙里呆了快二十年了,想当初,老哥刚来的时候也是像公子这般年纪,如今,都熬到两鬓见白了也没混出一个名堂来,只是一个小吏。可公子不同......”他指了指上面又眯着笑眼说道:“公子上面可是有人的。到时候有机会,公子可要多多关照了。来老哥敬你一杯。”
云少白接下这杯酒一口干了又说道:“吴哥客气了,我这来县衙第一次见的可就是吴哥,当时可真把我吓了一跳呢。”
老吴见他提到了那次被自己一顿呛白之事,脸上有些发白,赶紧说道:“云公子,那次也是老哥瞎了眼了,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公子大人大量,还望多多海函。”
云少白挥挥手说道:“吴哥多想了,我自然是知道这县衙事多,若每个人都想见县老爷,那县衙可不是天天都得排着队么?吴哥当时也是对的,是小弟太唐突了。”云少白轻描淡写地将这一笔小账轻轻揭过。他知道,这老吴也是看上自己上面的那位钱蔚观了,不然又怎么会如此恭敬?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知事,与他老吴可是平起平坐,谁也压不了谁。只是县衙里大家都认为自己是县太爷身边的红人,大家才对他多了一些敬意罢了。
老吴见云少白这么说,心里便知道他并没有将这事当一回事,这么多天的心事终于放了下。放下心事,酒自然就喝得痛快了。一忽儿过去,两人这酒已经喝了四斤多,老吴已然有点上头了,身上轻飘飘地,可是这些酒对云少白来说并没有什么。他见已然到了火候,便切入了正题。
云少白故作不解问道:“吴哥,你说这西山的铜矿可是一条发财的大路呀,如何咱们县衙里是一丝边都沾不上呢?”
老吴见扯到铜矿的事,便站起身来走到窗口又是神秘地向窗外看了看,就将窗户关上。坐回位置,老吴轻声说道:“这铜矿里面的门道可大着呢,公子这还真问对了人。”他见云少白多次提到这铜矿的事,又认定了云少白是钱蔚观的人,自然以为是州府要插手铜矿的事,自己想抱钱蔚观的大腿,对这些事多少也要出点力,何况自己只是说说情况,如若今后州府因那铜矿的事起了争执,对自己也没什么损失,何不卖一个乖,为将来做一些铺垫。
云少白见老吴一提到铜矿便如此紧张,心知这铜矿可能真不简单,自己这步棋能不能走得通还是未知的。他便与老吴说道:“吴哥,你我可都是衙门中人了,你也别老是公子公子地叫着,让人听了好不生分。你的年纪比我大,我叫你吴哥,你就叫我云弟罢了。”
老吴嘿嘿一笑说道:“这怎么好呢,公子可是贵人,我这是高攀了。”
云少白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吴哥,如若还是这般称呼的话,这酒小弟也喝不下去了。”
老吴赶紧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老哥占了便宜了。云弟,这杯酒老哥敬你为人豪爽。干!”
云少白这才笑着说道:“自然应该如此,这酒才喝得痛快。”说着一仰脖子,一口便干了。接着说道:“吴哥,你知道的事情多,给我讲讲这铜矿的事。”
老吴也是到了兴头便说道:“那好,老哥便与你说一说这里面的秘密。”
这铜矿早在百年之前就已经发现,只是当时战乱纷飞,这朝庭也没心事去经营。那时这西山县的王家出了一位不世英雄,为太宗大定天下起了关键作用。这王家本是潞州一个大族,祖家便在这西山县。太宗皇帝大定天之后,感念那位英雄功绩菲然,便在朝中封了大将军。王家也因此获荫,家族繁荣不息。如今这王家已然是西山县最大的一股势力,仅在朝中为官三品以上的便有六七人,那位王家的将军之位更是世袭罔替,如今已经传了三代,这便是朝中武将之首王世辉将军。而在西山本地的王氏家族,却多以经商为主。虽然说大舜朝经商的没什么地位,但谁能与钱过不去?朝中有如此靠山,王家的旁枝旁族一些个读书不怎么样的,考不进科举的便在这颗大树的护荫之下开始经营。
云少白见老吴半天只说王家的事,心下不免有些着急就问道:“吴哥,那这与铜矿又有什么关系呢?”
老吴笑笑说道:“你有所不知,这铜矿便是王家经营的。”
云少白说道:“这铜矿明明是朝庭经营,朝中还专门为此设立了一个官职,如何说是王家经营的?吴哥你又唬我。”
老吴神秘说道:“你知不知道这铜矿的长官是谁?”
云少白说道:“不是吴世仁吗?铜矿的掌令。”
老吴又说道:“老弟可知这吴世仁身世?”
云少白摇摇头说道:“小弟这却不知,但这吴世仁身世一定也是不简单的。”
老吴叫了一声:“着呀!”一拍桌子,“呯”的一声,倒是把自己吓了一跳,定定神他又压低了嗓子说道:“这吴世仁原本是西山县的一个地痞无赖,一次犯事之后,便跑了出去。可是不想五年前却风风光光地回来了,还当上了这铜矿的掌令,这可是一个从六品肥差,比听咱们老爷都大了一级,又不属地方管辖,直接隶属朝庭,这州府可都管不着。”
外间传说,这吴世仁那年犯事跑了之后,东躲西藏了几年,身上的银子也花了差不多了,眼看走投无路了,听人说京城是一个繁华之地,便想去京城看看能不能捞一把。不想也是这小子运气到了,一进京城便遇上一个富人家出行,在城门口拉车的马惊了。马儿拉着那个富人家的夫人和小公子疯跑,这吴世仁那天也不知是运气到了还是脑子冲了,他原本在家中之时便经常打架,身子灵活,便一起身跳上了马车,终于在马车快要冲下路基之时,将那富家夫人和小公子救了下来。这三人一跳下马车,马车便冲出路基,掉进了旁边的河里。富家人千恩万谢,见他伶利,在京城又没有亲人故旧,便将他带回家做了一个管事的。这富人家本是王世辉将军旗下的一名大将,名为许莫当。吴世仁遇上这样一个主当真是喜出望外,便在其家中劳心劳力,几年下来也干得风声水起。那富人家见其不错,便将夫人贴身的丫头许给了吴世仁。吴世仁成家之后便想回到西山祖家光宗耀祖一番,而当时王家正与孙家争铜矿之事,吴世仁是西山当地王孙两家之外的一个姓氏,可以说明面上是两不沾边,于是许莫当便向王世辉便推荐吴世仁到西山铜矿当了掌令使。
老吴说得复杂,云少白却有点厘清了,这现任掌令吴世仁可就是王家的人了,难怪说这铜矿明面上是朝庭开的,背地里却是王家开的。而铜在当时是极为值钱的,西山这铜矿又是富矿,正值产铜盛期,一年出产的铜在大舜铜市上可占了半壁江山。只是每年上缴给朝庭的却只是那么小小的一点点。朝中颇有异议,可是皇上却并不怎么在意。毕竟这铜矿也属于当年太宗为答谢王家那位盖世英雄的祖上,特别恩赐的。
老吴见云少白如此关心这铜矿之事,便存了心,小心问道:“不知老弟如此关心这铜矿之事,可是上头有什么交待吗?”
云少白见老吴知道秘密甚多,想着此人倒是一个包打听,以后还会用得着,便含糊说道:“就是稍带问了一下。”如此一说,老吴便不知真假,也不好再问。当下云少白又问一些铜矿之中劳工的情况,老吴也将知道的一一说了。这酒一直喝到了子夜,两人都酒意上涌,便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