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少白下山了,钱蔚观并不与他同行,而是在一处三岔路口便与他分道扬镳。只是钱蔚观临走之时交给云少白一封信,让他直接去找西山县令洛台中。钱蔚观知道,像推荐云少白到一个县当个知事之类小事,他只需要一封信便可以了,如果自己亲自去的话显得太过隆重,且太给洛台中面子了,这在官场是大忌。
云少白与柳青青便坐着他来时坐的那辆牛车。云少白默不作声,柳青青轻声说道:“白哥哥,你在想着那燕小姐?”
云少白脸上一红说道:“哪有的事。”
柳青青说道:“昨晚燕小姐单独请了你,相信她一定跟你说了什么。我看得出来燕小姐很喜欢你,你对她也挺上心的。”女人对自己心爱男人的敏感是与生俱来的,虽然柳青青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女孩,但其实已经不小了,这个年纪家中的人应该急着找婆家了。女人最美丽的岁月就那么几年,一但过十八岁还找不到一个婆家,那就成了家中的耻辱了。在大舜朝,找不到婆家的女人比那些个失贞或丧夫的女人更没地位。
云少白知道自己的心事瞒不过她,柳青青这个女孩从小就是自己的克星,她聪明伶利,却一丝没有柳屠夫的市侩,完全秉承了柳吴氏的秉性,善良、大方、开朗,就是偶尔会有那么一点点小坏。
云少白便点点头说道:“燕小姐是有大福之人,又岂是我能染指的。我现在只是一个穷小子,如何敢作他想。”
柳青青说道:“白哥哥,你不觉得奇怪吗?在山寨这么多日,寨中头领对你十分客气不说,还恭恭敬敬的,甚至有时候我觉得他们都有些怕你。这是为何?”
云少白心里早有感觉,自从那日从被关的房间放出之后,山寨众人对自己的态度来了一个大转弯,这个弯转得有些太急了。云少白总觉得幕后有一只大手在操纵着一切。他有点怀疑那是身边包袱中红木盒子的作用。他拿回红木盒子时,发现锁已经打开了。虽然云中鹤借口说当日是为了证实云少白清白才打开的盒子。云少白拿回之时,打开看过,盒中物件原封未动,那只玉佩还是好好地躺在盒中。只是李昆的出现也颇为不简单,云少白心中还是记挂着李昆那主人身上的那只玉佩。一个手下便能轻轻松松将一个从五品的钱蔚观调上山来,还为自己安排职位,可见那个主人的权势定是熏天的了。可是他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云少白想不清楚,但母亲那只玉佩一定与那人身上那只玉佩有一定的关系!
柳青青见云少白不说话,便将她自己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白哥哥,我觉得是不是燕小姐看中了你,寨中头领认为你即将是他们大哥的女婿才对你又敬又有点怕,都巴结着你呢。”
云少白回头轻轻点一下柳青青额头说道:“傻丫头,一天到晚想什么呢,你白哥哥就是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哪里有那么吃香?”
柳青青嘟着嘴说道:“我的白哥哥自然是最好的,我才不管别人,反正你在我心中是最好的。你以后可不许欺侮我。”
云少白轻轻拍了拍了柳青青的背说道:“我一定不会欺负你的。”
柳青青忽然朴漱漱地掉下眼泪说道:“你不欺负我,可是她们一定会欺负我的。我现在知道那算命瞎子说什么‘以后我一定会怪’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云少白看着她泪眼婆娑便伸手擦去柳青青脸上的泪痕奇怪问道:“这说着说着怎么就掉下眼泪了,跟那算命瞎子有什么关系。你们女孩儿是不是水做的,眼泪说来就来?”
柳青青说道:“那瞎子可是说过你有一劫,她可是助你破了,而且他说过“至阴可破”。你怎么还没想明白,男子是至阳,女子为至阴,这分明说你的劫数是要女子来救你的。燕小姐不就是女子么?你一遇着她,可就什么劫数都破了,还能成为人家的夫君。”这柳青青一阵瞎猜却也对了一半,至少猜对了那瞎子说的话。而黑磨山寨那些人虽然有一点这个意思,又不全是因为这个,却是柳青青无法知道的。
云少白心中一咯噔,自己可从没往这一层上去想,难道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
柳青青见云少白默不作声,便以为他默认的,心下想着这连自己都想明白的事,白哥哥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想不到呢?那一夜,燕鸿菲一定是跟白哥哥表明了。她早就看出来燕鸿菲喜欢云少白,女人这微妙的心事女人之间是最为敏感的。但自己也爱着白哥哥,柳青青从家中跑出来的时候,就完全明白了自己的心事。以前,云少白经常与她在一起,她便不觉得什么,但知道了云家大院的事之后,自己却每日抓心挠肺的,她便不管不顾的舍弃一切跑了出来,一定要找到云少白,即便死了也要死在一起。没想到中途却出了燕鸿菲这一档子事。
这些天柳青青发现燕鸿菲的确是一个极好的女子,与她的白哥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且燕鸿菲能够助于云少白,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柳青青便定下心思,只要白哥哥心中还有自己,即便是与人分享,那自己也愿意。何况大舜朝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平常事,若是有身份之人没个三妻四妾的,外人还会笑话这男人家有悍妒之妇,是个怕老婆的孬种。这么一想她心事便平了,只想做那贤惠之妻。
云少白一心想要安慰一下柳青青,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面对女子自己好像总是有些笨拙。
倒是柳青青说道:“白哥哥,只要你心中有我柳青青一席之地,我便满足了。男人有个三妻四妾的那也是平常之事,何况那瞎子可是说了你是一个大贵人。”柳青青这是完全相信了铁板神算的话了。
云少白心中一感动,自己何能何德,却得到两位如此好的女子垂青?他心中便定了,说什么自己也得打拼一番,即为了自己也为了这两位给予自己爱情与信任的可人的姑娘,自己一定不能负了她们。柳青青眼见云少白的眼神逾加坚定,更是紧紧握住他的手,头靠着云少白的肩上。心事已定,心迹已表,心里便踏实了许多。
又过了几日,牛车便来到了西山县境内。眼见再走半日便到了西山县城,云少白打起精神,加快速度。傍晚之时,他们进了西山县城。云少白与柳青青便找了一家客栈先住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云少白便去了县衙门,想将钱蔚观的推荐信交给县老爷。
一到县衙门,那大门口站了两个一身皂衣的衙役,一副没精打彩的样子,柱着水火棍子正在打盹。云少白走上前去,向两人行了一礼,小心叫道:“差役大哥,差役大哥。”
左首那个衙役微一抬眼,睨了云少白一眼,没好气说道:“有事你便击鼓,没事退下别捣乱。”
云少白赶紧上前说道:“在下要找县令洛大人,还请差役大哥通报。”
那衙役双眼一睁,口中嗬嗬大笑,对着对面的衙役说道:“老吴,你看看,这一个穷小子居然说要见县令大人,你说可笑不。”
老吴睁眼打量了云少白一番,摇摇头喝斥道:“你这少年别胡闹,县令大老爷也是你说见就能见的吗?”
云少白见他们不信,便掏出钱蔚观的信函凑近说道:“这是州府钱大人让在下带给县老爷的。”
老吴抬手取过,看也不看就不屑一顾地扔在地上说道:“州府钱大人会让你这么一个穷小子送信?州府的信函可都是专用快马送递的,你这小子是吃了豹子胆了,敢冒充州府公人,还不快快走开,惹烦了老子抓了你让你去吃牢饭。”说道又向云少白挥了挥手中的水火棍。钱蔚观上次陪同李煜山来过县衙,这老吴见过钱大人,心想那可是州府大员,那里能与这穷小子扯上什么关系。
云少白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是一件粗布衣衫,虽然干净,却显得一身的穷酸。他原本有一身锦服,就是那三喜买来让他穿着去见亲家用的。一来他对三喜十分厌恶,他便不喜欢穿,二来这身服太过奢华,甚至有点招摇,想着第一次去见上司不能太过招摇,他今天就没有穿来,只穿了原来的粗布衣服。不想这衙门内从来都是从门缝看人的。俗话说,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说的便是这种事了。
云少白见进不了衙门,只得拾了信函回到客栈。柳青青见他这么快就回来了,便问他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云少白摇摇头,将刚才衙门口的事情说给她听。柳青青气得眉头倒竖,便要去问个究竟。
云少白赶忙拦住说道:“也怪不得他们,倒是我自己鲁莽了,这天下衙门哪个不是看钱看身份办事的,我这一身粗布衣衫也难怪他让为是骗子。这样一个穷小子如何能与州府大人有关系呢?”
柳青青想想也对,便也不说什么了。只是将他那身锦服翻了出来,往床上一扔,赌气说道:“下午你再穿这身去,看他们还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