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又瞪了一眼那独目大汉,这边几个头领也说道:“十八弟,你什么时候可以改一改这毛燥的性子?让二哥把话问完。”
二哥又问道:“你既说是燕州云家的,可知祖上名讳?”
这下云少白倒是真答不上来,自他记事以来,母亲从未提过祖上之事,怕是因私情之事祖家也不容得她了,自己只知道是随的母姓。
云少白只得回答道:“在下随的母姓,可能是祖家已经没人了,母亲没有告诉过我燕州祖家的事。”
那独目大汉又待发作,却生生被旁边的一位头领拉了坐在椅子上。
二哥目光在云少白脸上扫了一下又说道:“我看你并不像是一个登徒之辈,却为何做下这不耻之事?”
云少白只得如实说道:“二头领明鉴,在下虽然一介白衣,却也不是无耻之徒。我在云家大院十多年,从未听说三喜管家还有一个妹子。”
那独目大汉又说道:“胡扯胡扯,那三喜的妹子就住在云家大院中,你却说从未听说过。”
云少白见此人只听三喜一面之词,不由气着说道:“三喜妹子就住在云家大院是你亲眼所见?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美?是丑?”
那独目大汉又气结,只得说道:“我又没见过,怎会知道?”
二哥摇摇头又问道:“你说你是来临关县寻亲,寻得是什么亲?”
云少白拱手答道:“我舅母说为我在临山县张家屯寻得一门亲事,那张家人想看看我这未来女婿,便遣我来这里,谁知你们将我捉到了山上,又给我安了一个这样的罪名。我是有极大冤屈的,还请众位头领明鉴。”
二哥说道:“你既然是来定亲的,那一定带了礼聘、文定、生辰八字之类的,可拿给我们看看?”
云少白一愣,暗叫不好,三喜只给自己二十两纹银,并没有什么礼聘之类文书,何况舅母也只说是张家要看看自己,并没有让自己前去下定,这些东西还真拿不出。也是自己疏忽了。其实这也不能怪云少白,此时民间婚娶之类已然有了许多繁文缛节,他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又怎知这些琐事?何况这些事多是由媒婆等专门操办此事的人才拎得清。
云少白只得说道:“此次是让张家看看我,所以并没有带这些东西,只带了纹银二十两作为见面之礼。”
那独目大汉冷笑道:“纹银二十两!好大手笔呀!”其时,民生艰辛,二十两纹银约等于小康之家五年的收入,一只大牛牯便只能卖个一两银子,而水牛则是农人的命根子,年景不好时全家都饿着也要把牛养好。所以那次云少白牛牯被打伤了,赔得五两银子,云王氏才会喜得屁颠颠得,对云少白好上了一阵子,否则云少白哪里能那么好的过了关。
二哥说道:“二十两纹银作为见面礼也的确是多了。那三喜可是说你见事发了,便偷了云家的银子出来的。”
云少白本想说,既然三喜说他那妹子住于云家大院,只要派人一查便清楚了,但他又想到,这件事是三喜与云王氏谋划已久的,那么他们随便找一个年龄相仿的女子就可以蒙混过去了。到时倒是自己混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了。
那独目大汉站起身来说道:“这小子的东西都在堂下摆着,且拿来看看都有什么。”
一个小喽啰应了一声,便跑出去。一会儿便拿来一个包袱,云少白一看,确实是自己的包袱,包袱完好无损,并没有打开过。看来这伙山贼确实不是冲着自己的财物来的。
二哥打开包袱,里面是一身锦衣、一个小包裹着四锭官银正好二十两,再就是一些粗布衣服,与云少白身上所穿几乎一样。拿起这些粗布衣服,下面是一个旧的红木盒子,正是云少白母亲留给他的。
二哥一见那红木盒子,便轻轻地“咦”了一声,却并不动声色,向对面椅子上的一名汉子使了一个眼色。那汉子走过来,看见包袱中的红色木盒,也露出惊异之色,转过头来看着云少白狐疑问道:“你刚才说你祖上是燕州云家的?”
云少白点点头说道:“是的,我母亲说在我两岁之时才来到西山县投奔舅舅的。”
二哥眼中精光一盛,问道:“你今年几岁?”
云少白说道:“在下今年刚好一十六岁。”
二哥身形一颤,向刚才那汉子望了望,那汉子也若有所思,两人对望了一眼,似乎在交流着什么。
一会儿,二哥对云少白说道:“你说你的理,十八弟说他的理,这一时也分辨不明白,还是查清之后请大哥定夺。不过黑磨寨从来不冤枉一个好人。”
那独目大汉叫道:“这屁大点事还要大哥来定,砍了不就完事了!”
旁边一人说道:“二哥既然说了查清之后大哥来定便一定是有道理的,十八弟不可鲁莽,小心你的猪头。”说着笑着拿手在那独目大汉脖子上轻轻一抹。
独目大汉头一缩说道:“你们就是知道拿大哥来吓唬我,如果查实了,看你们一个一个还怎么说。”
云少白心想,反正现下说不明白,也只能等他们查实之后再作道理。他一心想着如何分辨清白,却没注意到那二哥神情有古怪。
云少白被关进了一间屋子,门口有两个挎刀喽啰守着。屋里的条件还不错,被褥、茶水等一应俱全,而且被褥还是新的,比云少白自家那破褥子好多了。可是摊上这事,云少白的心情也极为懊恼。自己被关着,逃又逃不了,那些人说是去查清事实,可是如若三喜与舅母再稍一做手脚,自己可就死无葬身之地。死了倒没什么,只是背上这样一个罪名可实在是不值得,何况,舅舅也可能有危险。云少白一夜没睡,想着如何自救。
一天过去了,这些人并没动静。
两天过去了,这些人还是没有动静。
一连三天,云少白都在无望中度过。这些人对云少白只是软禁着,并没有打骂,饭菜酒食等也一应俱全,但云少白真没心思,这三天他在这里度日如年,虽然绞尽脑汁,但却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但看到守卫对他也是礼貌相待,他便渐渐安心,反而抱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心理就也不去管他,有吃吃有喝喝,死了总也得做个饱死鬼吧。
第四天一早,守卫便送来早餐。云少白一看,却比几天之前的丰盛了许多,心里想着也许是自己的死期到了,这便是送来的断头饭。他不由得悲从中来,想着自己一生才这么短短一十六年,总以为苦日子熬到头了,却不料出了这档子事,自己居然被一个小管家给设计了,想想也是冤大头。
吃完早餐,云少白问了守卫几句,想从他嘴里套出一点信息来,可是这守卫的口风却紧得很,一问三不知。云少白无法,只能罢了。
不久,就有人送来干净的换洗衣物,又有丫头前来为云少白梳洗。这丫头一走进来,云少白心里便一声赞叹,只见这女子一身白色的拖地长裙,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粉色的花纹,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芊芊细腰,用一条紫色镶着翡翠织锦腰带系上。乌黑的秀发用一条淡紫色的丝带系起,几丝秀发淘气的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脸上未施粉黛,却清新动人。可是云少白此时却无心欣赏,他心里正没好气,便说道:“反正要死了,还洗那么干净做甚?怕到了阴曹地府别人认不出来么?”只见那丫头却抿嘴一笑说道:“公子那么怕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