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隽俗之士,既文既博,亦玄亦史,排巢父,拉许由,傲百氏,蔑王侯。风情张日,霜气横秋。虽鸣驺入谷,鹤书赴陇,形比往昔,志磐不移。”
不同流俗的俊才,既能为文,学问也渊博,既通玄学,亦长于史学,把巢父、许由都不放在眼下;百家的学说,王侯的尊荣,他都瞧不起。风度之高胜于太阳,志气之凛盛如秋霜。虽然皇帝派了使者鸣锣开道、前呼后拥,捧了征召的诏书,来到山中延请,但是他依然形神如旧,志气坚定像磐石一样不曾改变。
何咸优美的辞句中展现一个完美的隐士,让宴席上所有的士子都心生向往。
“空庭偃旧木,荒畴余故塍。不睹行人迹,但见狐兔兴。风云凄其带愤,石泉咽而下怆,望林峦而有失,顾草木而如丧,钮金章,绾墨绶,跨属城之雄,冠百里之首,五历鱼丽阵,三入九重围。名慑武安将,血污秦王衣,寄言河上老,此水何当澄?”
可是这个隐士,坐在看到人民离散、村庄破败,只有狐兔横行时,于是他满腔忧伤,愤而出山,接受官印,带领一州一郡的义兵,几次三番突入敌阵,他的名声可比武安君白起,他跟随秦王作战立下了不世的功勋,只是想问谶纬预言之神,河上公,河水谁能让他清澈?
何咸吟完,傲然一笑。
这第三阙简直是神转折,就是这么孤高的隐士,不为名利所动的隐士,为了百姓的疾苦,投笔从戎,屡立战功。最后一句则有:“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的意思。”心气之高,让所有士人不由心折,何咸辞赋优美,立意新颖,暗喻此次南阳兵马讨伐荆襄,是连孤高的隐士也要愤然出山,救黎民而安天下。而这种心情正是这些饱读经书的士子最享受的。
黄猗听了,细细琢磨后,边摇头边叹息地说道:“好!何咸此赋,冠绝当场!我不如也。”
就连樊琛、范琪、荀悦听了也是一起点头称赞,孙坚不是很明白其中的意思,等他从尹功曹哪里知道了辞赋的意思之后,也是赞叹不已,直接向何咸讨要辞赋的题目,这显然是有将这篇辞赋定为此次酒宴作赋的魁首了。
小丫头浣纱此刻就在何咸的身边,看到何咸吟诗作赋,博得满堂喝彩的样子,更是痴了,连尹笙在旁边偷偷扯了她几次都没有查觉。而尹笙却还在那里心焦那块白绢不知道怎么样才能交到黄叙的手里,连何咸刚才的辞赋说的是什么都没有怎么听清楚。
何咸一挺胸脯,骄傲地回答道:“这篇辞赋就是《移山志》!”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哼哼,我当然要冠绝全场了,谁能和我比?他高兴地回头一看尹笙,心想我这么上佳的表现总能得到美女的青睐吧。可是等他定睛一看,才发现尹笙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反而是一心在看那个黄叙。
何咸心情顿时变坏,郁恨难消,他暗中咬碎了钢牙,操碎了心,尹笙表妹,你为什么不注意我多一点啊……忽然,他眼珠一转,对黄猗拱手一礼,说道:“黄猗太守的辞赋也是极好的,何咸怎么敢局第一,而且现场多有才俊,比如……还有南阳幼虎,黄叙的辞赋不出,谁敢说冠绝当场呢?哈哈哈……”何咸一阵谦虚的推辞,却不经意地把众人的目光都推向了一直在那儿大吃大喝的黄叙。
对啊!南阳幼虎,黄叙怎么还没有辞赋,大家的眼睛也都火热地看着黄叙这边了。
黄叙一愣,这次酒会他更本就是打算来打酱油的,哪有心思在这个上面,对于文学这东西,他只是想投个机,取个巧,靠一手漂亮的书法打天下,这种需要博览群书、还需要天份的辞赋诗文,打死他他也不敢在这方面和当世名流争一时之长短啊。
尹笙感觉自己的呼吸有点喘不过来,心跳得太快了……惨了,黄叙没有看到我给他准备的辞赋,现在竟然被何咸问到辞赋,唉!黄叙你真笨,怎么暗示你,你都不知道去捡那白绢。真急死人。
黄猗一听,也觉得很有道理,他现在已经把黄叙当作他最得力的朋友,也十分钦佩他的《劝学诗》,于是说道:“是啊,黄叙,你的辞赋呢?不要藏着掖着了,快点拿出来吧。”
黄叙不舍地放下盘中的肉食,不好意思地说:“叙学识浅薄,哪里能吟诗作赋,不是藏着掖着,实在是没有啊。”
黄猗哪里肯信,仍然是一个劲地催促。
何咸此时嫉恨交加,是一心想要黄叙出丑,于是对孙坚说道:“黄叙是如今我们南阳第一的名士,劝学诗有宗师之气,黄叙不出,谁敢争锋称第一呢?”
讨伐荆州乃是大事,如果天命真的归我,那怎么能没有最好的辞赋映衬?孙坚受此时浓浓的文学气氛感染,也不由的心口一热,说道:“何咸说得有理,南阳幼虎的诗词我也久仰大名,劝学诗的确是上上佳品,今天既然来了,怎么能扫大家的兴呢?”
黄叙满怀懊恼,心想怎么还是找上门来了,我怎么会写那个什么辞赋呢。
何咸看黄叙此时一脸的难堪,心里才终于感觉到一阵快意,不行,你越是为难,就证明你越是没有什么真才实学,得加一把劲,彻底让他出丑才行,哼,今天就要让士人知道这个出身卑贱的军户的真面目。他问道:“黄叙,你看,连三军主帅都要你作赋和之,莫非你想故意扫孙坚将军和大家的兴吗?”
是啊……是啊……黄叙,我们要看黄叙的辞赋……
之前那些对黄叙十分感兴趣的士子也是借机起哄,一时呼喊声此起彼伏。
尹功曹看黄叙十分为难,本想替他解围,忽然想到两人商量好装作“不和”的计策,于是就没有开口。
何咸嘴角微微一翘,暗自冷笑,这下黄叙你可下不了台了吧。我看你怎么出丑收场。
尹笙此时更觉得紧张了,她手心捏着冷汗,轻轻咬了咬嘴唇,把面纱拉开得更多了,再一次给黄叙打眼色,让他去看那白绢。
黄叙忽然看到尹笙一副着急比划的样子,心想,原来那么端庄秀美的女神这有这么不顾仪态的时候啊。咦,女神……黄叙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