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阵,按照后来仔细交代的情况,自然是取得了空前的成功。
据跟随本队出发的目付报告,为数不多的伤者,大部分都在新招募的足轻当中——因为在点火的时候冲的太快,扭伤了脚。
信长自己的战绩更是辉煌,带头冲锋不说,居然还亲手讨取了一个备队大将。
据说还是今川家重臣,鹈殿氏的重要成员——可惜除了二引两还有丸三石的旗指物以外再也没有其他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
在迎接的大型宴会上,信长绘声绘色的讲演更是完全让没有能够参与的重臣们开怀大笑。
——然而这其中并不包括其他的两个,算得上是一门众的人。
信广兄长,正如勘十郎曾经见过的那样,是一个非常稳重而且正经的人——哪怕信长所使用的肢体语言有多么夸张,他在笑的时候也会用袖子掩住自己的脸侧过身去,虽然这才是目前这个世道最为正确和标准的做法,然而放在如今这个场合,总觉得有一点点怪异的感觉。
剩下的一个人,便是勘十郎自己了。
“还真的不太习惯,这样标准的吃饭方式呢。”
和信长描绘的东西无关,他只是在单纯的为眼前这既熟悉又陌生的菜色感到发愁。
考虑到今天的正式程度,那古野留守的奉行们准备了最为标准——同时也是以自己拥有的那份记忆来说,最为寒酸的宴席。
白米饭,白萝卜配水煮菜,味噌汤,还有剖成两半直接烤好的鱼。
当然,因为庆祝胜利的原因,用了现在那古野这边最为高档的鲤鱼——大概也算是为数不多的,因为自己为这里带来的改变吧。
虽然这才是如今这个年代最为常见的食物,然而品尝起来总是有着一种“缺乏味道”的感觉。
——就好比这次宴请的状态一样,虽然算是信长正式开始展示自己的一个必然步骤,然而他说的每一句话和和每一个表情,总觉得和自己平时所见的,名为“老哥”的存在有着很大的距离。
微妙的,复杂的心情。
“和按照记忆当中复现的东西,完全不一样呢——而且也够麻烦。”
根据平手爷教育过的,正式用餐的礼仪,一口一口的仔细吃掉。
——等等,如果按照惯例的话,作为总大将的老哥这个时候应该要接受重臣们的轮流敬酒才对吧?
自己尚未元服,自然不能也不应该参与这样的事宜——但是作为总大将的信长,是绝对不能瞒混过去的。
“城主大人初阵即有如此斩获,今后的武名一定威扬天下!我秀贞当敬您一杯!”
主动起身端上酒具的人,不出意料的是现在暂时划归信广兄长节制的林秀贞。
纵使平时再怎么对这人的作为感到不齿,如今这个时间也不能做出什么让其他人感到不舒服的事来。又加上他仍然保留着首席重臣的职位,需要慎重的对待也是必须的事情。
“……”
面目显出不自然潮红的老哥,端起自己席面上的那一份,微微执意以后,仰脖灌下。
然后,睁开了眼睛。
“——坏了。”
看到这一幕的勘十郎,发现了自己一直忽略的问题。
和记忆中的印象不一样,这一位未来的“第六天魔王”,酒量可以说是相当的差——记得犬千代曾经说过,在自己来到那古野以前,他们曾经去神社偷饮过巫女自酿的神酒,自家老哥也没当回事,“一口闷”了以后眼睛里全都是血丝,吓得当时陪同的小伙伴们都以为对神的不敬引来了报应。
——虽然最后被认为是虚惊一场,但是拥有记忆的勘十郎真切的知道会导致如此结果的直接原因。
用记忆当中的话讲,就是“眼部毛细血管扩张”,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压迫头部的器官。
那么,该怎么办才好?
勘十郎有点犯难。
一方面来说,不管是“名”还是“实”,如今的信长都是当之无愧的主角,作为初阵就立下战功的总大将,他必须要在这里接受重臣们的祝贺,自然也包括敬酒的部分。
然而另一方面来说,信长自己的酒量着实让人不敢恭维,又有眼部充血的毛病,如此的尊容不要说会给重臣们带来如何的印象,更有可能危害到自己的头部脏器。
不是没有想过,干脆自己出面替他挡下几杯,但是现在的勘十郎,并不具有在正式场合“饮酒“的权力——那是元服以后身为男人的特权之一。
对了,若是有身为近习众笔头的秀隆出面的话——
勘十郎的眼睛突然一亮,然后又迅速暗淡下去。
秀隆的身份,自然需要对信长的安全负责,如果以近习众的名义护送自己的城主回卧室,算得上名正言顺。
然而他同时也是这一次战斗的“一番枪”,也就意味着,秀隆不得不在这个时候,一遍又一遍的接受着来自自己同僚还有下属的敬意——现在的他,根本没有能够在如此的环境下顺利抽身的经验。
万千代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外边针对有关的杂务进行调度,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办法前来。
——要怎么办才好?
向左右两边看过去,寻找可以利用的机会。
“……三郎已经喝的足够多了,今天是不是可以就到这里为止呢?”
然后,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声音。
出言阻止的人,居然是一直闷不做声的信广——
的确,比起还没有元服的自己,同时具有异母兄长和安祥城代双重身份的他,说出的话语自然更有分量一点。
而且,虽然说话时候的用词造句非常文雅,大概是因为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的原因,举手投足之间自然拥有属于自己的魄力。
……
……
……
“还真别说,这么一场下来,才发现如此的事情真的非常累人——多亏了信广兄长及时出面呢。”
将已经表现出醉态的信长,安排近习众送回居馆内的卧房。
同时,自己留下来,对及时出面阻止的信广兄长表示感谢。
经过如此的事件,本来还存在着一定疏离感的异母兄弟们,之间的距离似乎也没有以前那么远了。
“举手之劳而已——对了。”
信广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补充了一句话。
“说起来,三郎元服的时候,古渡那边有人提议,考虑到目前的局势,希望能够让勘十郎也在不久以后完成元服仪式——父亲并没有对他的言论表示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