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复杂的心情,还有些许对未来的憧憬,木叶仍然去浮生书院报了名。几日后,便有一场入学考试。木叶到了地点之后,发现来参加考试的人确实不少,一座四合院,十数间屋舍坐的满满,可惜所有的人之中能留下来的也不会超过两间屋子这么多。感慨了一下这里惊人的淘汰率,木叶细细打量试卷里的试题,除了一些经典的了解,还有一些比较有意思的题目,比如谈谈你对浮生的认识,亦或者是谈谈你想去追寻什么等等。本来参加考试前,看着满眼鼓励的林千秋,木叶也对自己有不小的信心,毕竟,从小受林千秋与父亲木槿的教导,木叶对经典的掌握与认知程度远超一般的同龄人。但他见到后面的题目,还是有些傻眼。
以前很少考虑的问题,如今摆在眼前,却是让木叶深受触动,尤其是在爷爷逝去之后的这段日子里,木叶经常回想起往事,对现实与未来也有些逃避,但与此相矛盾的是,木叶的心灵前所未有的认识到对这些问题考虑的重要性。爷爷的留下的信,让木叶原本有些忐忑摇摆的心坚定了下来。他是在向往外面的世界,他也想站得更高去看清楚这个世界的真实,还有他心里有一丝渴求与希望,他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明白为什么爷爷与父亲走的时候是安详而微笑的。
过了几日,考试结果张贴出来了,木叶如愿以偿的进入了书院,成绩位列甲等。书院这次只招收了三十余名学生,分成了甲乙丙三等,分数的划分主要依据前面的经典认知的题目,后面的题目并不做评判。甲乙丙三等之内不作排名。
被录取的学生都收到了书院发放的青色学子服,还有一枚书院的腰牌,上面刻有名字与“浮生书院”几个大字,显得分外简单。木叶对此有些好奇,这么简单普通的木牌,虽然是书院的一贯风格,但不会被仿制吗?林千秋对他的问题作出了回答,“虽然书院使用的木制腰牌,看上去似乎远远不如长安书院的玉质腰牌、墨海书院的机关青铜腰牌等等,但也是下了功夫的,这木材虽不罕见,但也是选用了能镌刻法纹的寒香木,而这法纹都是山长亲手刻上去的,有他的真气烙印,谁也仿制不了。”
“啊?这是山长爷爷亲自刻上去的?那我们每一个人的名字,他不都知道。”木叶有些惊讶的问道。
林千秋含笑点头,回答道:“确实如此,虽然浮生书院历来人数稀少,但是对学生的重视、庇佑与帮助却不亚于长安书院。能作为八大书院之一,不是没有道理的。”
说着林千秋又从桌上取过来一个沉甸甸的小布袋子,递给木叶,说:“叶儿,来,拿着?”
木叶双手接过,有些好奇的打开,发现白花花一片,很惊讶的看着林千秋,难道老师要托他去买些东西?林千秋看出了木叶的疑惑,道:“这是书院给每个学生发的月例,这些钱足够学生解决生活问题,以此来让学生安心求学。”
木叶眼中的诧异更浓了,从来没听说过上学还发钱的,尤其是这所书院还不收钱。林千秋笑着拍了拍木叶的脑袋,说:“在大秦皇朝的推动下,所有大秦皇朝的书院都拥有自己的食邑,多则千户,少则百户,而代价就是每所书院必须给学生发月例,浮生书院的确实不算多,如果你是在长安书院,读三年可以在长安买起一座小院子。”
木叶被林千秋的话震的不轻,虽说皇朝重视读书人,也就是未来的修道人,但也没想到会重视到这种程度。不过,转念一想,皇朝之内虽然私塾遍布,但也不是特别多,书院也就更少了,因此学生其实并不多。而且,正因为如此,皇朝才能在这数千年的时间里,一直人才辈出,从而压得南方的两大皇朝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这东古域第一城和最富庶的九州之八并不是那么好占据的,两大皇朝对此眼馋已久。
想到这里,也就心安理得的将钱袋子揣进怀里,那样子和神态也带着一丝小小的嘚瑟与浮夸,让一旁的林千秋有些哑然失笑,轻轻说了句:“真是个小财迷。”虽然话音轻,木叶还是听见了,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行了个礼,急急忙忙跑出去了。
林千秋望着木叶的背影,眼里满是温和,目光有些悠远,嘴里喃喃道:“老师恐怕也陪不了你很久了,只是,你在这里老师也可以放心了。”说着忽然之间,眼神一厉,放松的身体一下子绷紧了,双手垂下紧握成拳,幽静的房间里空气一滞,忽然又感觉到了什么,慢慢将垂下的双手负于身后,身体也随之放松了下来,一边轻轻拿起茶壶倒起了茶水,一边向着室内的某个方向道了句:“出来吧。”
林千秋举起茶杯,饮了一口淡茶,见房间里还是没有动静,哼了一声,抖动了一下茶杯,从茶杯中扬起了一串水珠,旋即伸手一弹,水珠像飞驰的利箭一般,打向了某个方向。又收回手,继续饮茶,看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而其动作只在眨眼之间。室内的某个方向,传来一声沉闷的“哼”声,一位灰衣男子浮现而出,倒在地上,胸口处有一团小小的水迹。
刚倒下去,又立马爬起来,单膝向着林千秋跪下,道:“谢公子不杀之恩。”声音坚定却冰冷。
林千秋饮下一口茶水,淡淡地道:“我门已有规定,不得无故杀人。你这谢却是过了。”
灰衣男子听了这话,立马冒了一头的虚汗,虽然门内有这规定,但也不是在所有条件下通行,以这位的身份,杀了一百个自己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不过,还好,公子果然如传说中的那般,不喜杀生。
林千秋抬起头,看着跪着的男子,声音和缓了下来,说:“起来吧。”
男子听了,低下头道:“谢公子。”旋即一抱拳,站了起来,一脸冷峻,身姿挺拔如松,这倒让林千秋多看了几眼。
林千秋望着男子,有些自嘲的道:“宗门里这么快就知道我的消息了?”
男子依然一张棺材脸道:“自公子去落尘轩之后,宗门就得知了您的消息。”
“哦?看来真如我那兄长所说,他那里是经常被人关照啊,可别给他添了麻烦。”林千秋若有所思。
男子听了,插嘴道:“公子您大可不必担心,如此在意他那里的也唯有我们了。自您十年前不辞而别后,阁主便在落尘轩增加了监护的力量,他说您如果回长安的话,一定会去那里的。”
林千秋听了,微微一笑,道:“果然还是师叔了解我啊,只是,落尘轩的人手可以撤一些了。”
男子接着道:“公子您放心,自您出现后,落尘轩那里已恢复常态了。”
林千秋点点头,道:“如此就好。”又想起了这位男子来此的目的,望着男子道:“只是,如今,不知道宗门里对千秋有何安排?千秋暂时还不能回宗门。”说到这里,林千秋脸色有些郑重。
男子见此,连忙点头说:“公子放心,宗门只是派弟子前来了解情况,看您修为恢复没有,如果恢复了,便要您暂时留于长安,承担一个宗门的任务,若是未恢复···”
林千秋脸上的微笑有些玩味,接着男子未完的话,说:“若是未恢复,就将千秋带回宗门?”
男子摇头道:“是命弟子前来守护,以保证您的安全。”
林千秋听了,轻轻叹了口气。旋即,眉毛一皱,有些疑惑的问道:“哦?知道什么原因吗?我记得上次来长安时,就没有护卫吧。”
男子摇头道:“弟子不知。”
“那宗门任务呢?”
“弟子也不知,这件事情是总部那里直接下传给吴长老的,只有长老一人知道。”
“哦?”林千秋搓了搓眉头,喃喃道:“长安城不太平,只有吴长老才有权限知道的宗门任务,看来东古域要发生大事了。”又回过头去看那名男子道:“这样吧,你回去告诉吴长老,说千秋知道了,近日就会去找他。至于这些护卫,还是算了吧。”林千秋说着最后一句话,望着男子的眼睛似笑非笑。
棺材脸难得的有些窘迫,拱手道:“公子放心,弟子这就回去回复。”
林千秋摆了摆手,继续饮茶。而灰衣男子行礼之后,原来站的地面上,闪烁了一下微弱的白光,身影便消失了,只留下一颗蒲公英。蒲公英随风飘到林千秋眼前,林千秋伸手握住,眼中闪过恍然之色,自言自语道:“难怪,这是护宗羽族的后代,怪不得如此擅长隐匿,要不是在叶儿入门之时,有一瞬的波动,我也是发现不了。”旋即又回忆起了什么,“说起来,已有好久没去看他们,一别宗门也有二十年了。”
风轻轻吹起窗外的柳条,桌上的那盆文竹摇曳着身姿,林千秋手指轻轻撵着蒲公英的茎,看上面的轻羽随风飞走,有些发愣。过了一会儿,从怀中掏出来那支短箫,吹奏了起来。那是绿水青山,人间仙境,有一些简单的朋友,简单的欢乐,那里有一座典雅的阁楼,有一位佝偻着身躯的严苛老人,还有几个让人难忘的身影。箫声欢快,林千秋眉头也舒展着,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箫声陡转,变得凄凉起来,一瞬间所有的美好都化作幻影,只剩下惨痛的灰暗的现实。
林千秋眉头紧皱,表情有些挣扎,想继续吹奏下去,却有些有气无力,却见他眉头一紧,用力吹奏,箫声却与人意相悖,发出急促的声音。林千秋面色一白,连忙放下短箫,嘴里咳出一口鲜血。拿出手帕擦干后,望着短箫,眼神有些复杂。
就在此时,房门被推开,一个人影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