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数只火盆熊熊燃烧,熏得空气焦躁而温暖,翠萍早已将屋内收拾干净,也将床榻上的被褥焕然一新,铺上了温暖厚实的貂绒毯子;上官云琰信手合上房门,铁青着脸步上前去,拖过一把椅子坐在火盆旁边,愣愣的盯着榻上熟睡的凌小刀。
窗外的天空雾蒙蒙的,看似又要落雪了,屋内光线很是昏暗,因数只火盆围绕在凌小刀床下,熊熊的火光映照在她娇俏的小脸上,红润得微微泛光;她的脸颊,已开始长肉,她的眼眶,也不再下陷泛青。
她,该是慢慢的好了;上官云琰瞪着她的脸,目光直勾勾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空气很是静谧,仅有那炭火燃烧发出的轻微“噼啪”声,宣告着此时的屋内还有人。
瞧着瞧着,上官云琰无故的落下泪来,他想放声大吼,想吼出自己内心的委屈,和悲愤,然,张了张嘴,他实是无法出声;他是男人,是个五大三粗的爷们,他不该哭的。
可是,他真的想哭,想声嘶力竭的嚎嚎大哭;这床榻上安静沉睡的女子,终日嘻笑顽皮,整日任性胡闹,说起来,实无半分可爱,实无半分贤淑,她离那“贤妻良母”四个字,相距甚远。
然,他爱她!他犯了失心疯般的爱她,为她痴,为她狂……为她欺君,为她抗旨,为她诬陷忠良,为她欲诛人九族……!
他为了她,在两军交锋惨烈的紧要关头,抛下万千士卒,置严厉军纪于不顾……他为了她,差点杀了自己最得力的下属,最亲近的兄弟,严斐,还有跟随自己身边数年的丫鬟,朱似玉。
他为了她,做了这多事,做了这多天地不容、泯灭良心的事,到头来,她说自己不是何好东西,她说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都是作假的,全都是哄骗人的……终归一句,她不信任自己,她不信任爱她爱到了骨子里的夫君。
是故,上官云琰想哭,上官云琰感觉自己很委屈,很无辜,很寒心,很……愤恨;他想对她咆哮,他想掐着她的脖子对她咆哮:你为何要折磨本王?你为何要一二再,再二三的折磨本王;本王也是个人,本王也有七情六欲,本王也会伤心,本王也会难过。
妖女!妖女!妖女!这躺在榻上的女子,是妖女!倘若她不是妖女,他怎会溺水三千,只饮她这一瓢,只在意她这一瓢。
熟睡中的凌小刀感应到有人注视着自己,且这注视之人的目光森寒阴冷,打了个机灵,倏地睁开眼来,转过头来瞧他,“琰……!”
上官云琰盯着她脸上的笑容,她竟是笑得如浴春风,她在说出了那般质疑他,不信任他的话之后,还能如此眼神柔柔的瞧着他。这令上官云琰忍不住要怀疑,这个女子,是否有法术,能变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