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间,我似被人从梦境中拖离,我拼命挣扎着,以示,我并不愿意离开,可我终究未能斗过现实的力量。原来,在那日离开明华寺,大内三年一次的选秀即将拉开帷幕,兆佳府因不想女儿入宫,遂托家丁吴四家的买了我,收作义女,假称亲儿,入宫备选。
今日早起,忽听有人喊到:“小姐,今儿可得按规矩向老爷、夫人行礼,这要是晚了,老爷会责怪老奴侍侯不周的。”声音甚大,将我惊醒,原来又是那老奴才催促,每日清晨,我必要受如此惊吓,如此,日复一日,我也是惯得。只是我的贴身丫环青灵见周妈妈如此凌辱她家主子,觉得脸面上过意不去,便急忙分辩道:“小姐一向这个时候才醒,你又何须这般急颜厉色,就算老爷夫人不在了,也论不到你说了算?”那周妈妈见青灵顶撞,便须势给了她一耳光,我急忙护持到:“说便罢了,你何需打人。”我一边说着边拭去自已眼角梦时的泪痕。周妈妈见我流泪,语气柔缓了些许道:“主子,莫要怪罪奴婢待您苛刻,只是上头交待的差事,奴婢只是听吩咐办事罢了,”我立即起床,梳洗完毕,在众多丫环的簇拥下来到正堂,照规矩跪下道:“女儿给阿玛额娘请安。”尚书府的正堂庄严肃穆,庭台林立,真是个“金阙银銮并紫府,琪花瑶草暨奇葩”的好地方,兆佳凌阁双目紧闭,似乎不屑于理会我这种捡回来的女儿。夫人怪怕冷场,便道:“起来吧,到我身边坐,”我便轻挪莲步走到夫人跟前儿,夫人道:“如今到府已有一年了吧?规矩果然学得比别人快些,以我家女儿的姿色必得圣上一目倾心”。再过两日便是大秀,这等差事落在旁人眼里,是何等体面风光之事,当初的我是那样期盼愿得一心人,白首永不离。然而又何曾在乎过甚么荣华富贵呢?后经毓灵打探,说爹娘尚在人世,只是双亲还在兆佳凌阁手中,我忽然明白了,原来,我们一家子一早便在兆佳凌阁的算计之中,我只是他棋镂子里的一枚棋子罢了,不只是我,还有受我连累的双亲,只是若他真要算计,为何牵涉爹娘,他们早已是年过半百之人,怎么受得起如此折腾。兆佳凌阁明明携持爹娘,却在我面前滴水不露,我自入兆佳府谨言慎行,难不成他另有其他谋算?我实在参不透其中原委。
兆佳凌阁自从接我入了兆佳府,每日好吃好喝的待着,只是一条,那便是除了我每日往他房中请安之外,不许踏出房门半步,用过晚膳,我坐在黑膝膝的闺阁之中,透过和窗的明纸,我觉得院内的仆从又多了一拨儿,想来是我快要入宫,谨慎戒备,以防万一吧。近几日闲来无事,做些针线打发晨光,突然,只听门栓“哐啷”一声打开,进来的正是夫人心腹织夏,那人生得肥肥胖胖,面目却十分清秀,她缓缓地打了千儿道:“小姐,夫人命人拟好了小姐的名字,请小姐过目,若小姐妥再改。”我接过字条,只见上面写着“莞(guang)宓”二字,其实,我心里早就明白,她虽嘴上说可以更改。实则早已定论,我若真道不妥,才叫自不量力,我见织夏送名之后,仍不肯走,我便急忙道:“劳烦姑姑走一趟,替我回禀夫人,说我极是喜欢,”说着,我便取下一些手饰,塞到织夏手中,“这点子心意就当请姑姑喝茶。”“唉呦,小姐太客气了,奴婢告退。”说着下便接东西出门去了,毓灵见状道:“什么玩意,不就是个破奴才,就知趁火打劫。”“算了,人之常情,你素日并非毛燥之人,谨慎机敏是你的长处,好好揣着别丢了,不必多言了”我稳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