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初夏,但荒郊野岭晚上还是很冷的,而且破庙里难免会有什么蛇虫鼠蚁,司徒旻索性生了火。“陆伊,你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晚上会住破庙么?”
“我不敢,好歹我也是一介女流之辈,要是我被马贼捆了去怎么办?”
“你身手这么好还怕马贼?”司徒朗笑起来,“该怕的是马贼才对吧。”
“你不知道么?马贼捉人都会朝人面前扔一种黄色的药粉,闻了会头晕,浑身无力。所以我晚上没地方住都会寻一处农家留宿,给他们一点钱,并说自己是驱魔人,他们一般都愿意收留我的。”
“我很好奇啊,你说自己无门无派,那你这身武艺又是谁教的?”司徒旻问道。
“我舅舅啊。”
“你舅舅是谁啊?”
“呃……这个,我答应了舅舅要保密的。”
“你舅舅一定是位隐世高人,真想拜见一下。”
“呵呵,是挺高的。”陆伊舅舅个子是挺高的。
三人闲聊一会儿,瞌睡逐渐就来了。陆伊快睡着的时候,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下就被惊醒了,她对这个声音非常敏感。看着坐在对面的司徒朗正拿着一根树枝淡定地摆弄着火堆,“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喏。”司徒朗的下巴往陆伊旁边支了支,她一转头就看见一只肥耗子正在旁边啃木头,全身的血液顿时涌到头顶,陆伊尖叫一声使着轻功几下就跳到了房梁上。
“快把耗子赶走!”陆伊带着哭腔大叫着。
底下的两个人都是非常震惊地抬起头看着她,突然司徒朗大笑起来,“你居然怕耗子?!”
司徒旻正撒着驱蚊虫的药粉,“我不知道这个可不可以驱耗子,你还是下来吧,万一摔着怎么办?”还在陆伊坐的地方故意撒了很多。
陆伊跳下来,走到那里把耗子啃过的木头一脚踢出去老远,“我以后再也不在破庙里过夜了,我宁愿在树上坐一宿。”
“下雨打雷你就不会这么想了。”司徒朗漫不经心的扔了一根树枝在火堆里,火光把他俊美的脸庞映成异样的绯红,他叹了一口气,“我要休息了,谁再说话谁就是猪。”
陆伊恨恨地踢了一块木头在司徒朗脚边,司徒朗斜睨了一眼她,然后就闭上眼。
睡了不知多久,陆伊又一次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吓醒了,一睁眼,却看见司徒朗也睁着眼睛没睡,她看了一眼司徒旻,靠着墙睡得正香。
“你睡不着么?”我朝着司徒朗对口型。
他点点头,“你呢?”
“我总觉得有耗子。”
他指了指外面,用询问的眼神看陆伊,问她要不要去外面,陆伊轻轻起身,怕把司徒旻给吵醒了。陆伊跟了出去,司徒朗坐在外面的台阶上,他拍拍旁边的空地,让她过去坐。
清冷的月光在他高挺的鼻梁旁投下一片阴影,他看起来安安静静的,并不像下午看到时那样让人讨厌。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不做驱魔人了?”
陆伊听出他话里有话,“怎么?你不想做驱魔人了?”司徒朗并没回答,只是看着破庙的院子里那些有半人高的杂草。“你不做归不做,可得先把欠我的钱还清了。”
司徒朗笑出来,“你就真的想要那笔钱?我看你这把剑也不错啊。”
陆伊取下佩剑,“这把剑是我娘留下来的,舅舅说,这把剑是娘最珍贵的东西了。我十五岁的时候,不下心把剑掉进……掉进茅坑里……”陆伊还没说完就被司徒朗的笑声打断了,“你小声一点,里面还有人在睡觉呢。”司徒朗双手抱在胸前,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那天晚上我就梦见一个女人,她说我把她的宝物弄脏了,一直哭哭啼啼的,因为我不知道娘长什么样子,后来我才反应过来是娘托梦给我,可是我和舅舅住在山里,一直过着清贫的日子,哪买得起什么好剑啊,然后我就一直用这把剑,我怕以后自己会把这把剑弄坏,所以才一心想早点买把好剑。”
“听了你这番话,我要是不还你钱,那岂不是对不起你娘了?”
“你这么想最好。”陆伊把佩剑小心翼翼挂在腰后,因为她听舅舅说,娘也喜欢这样把剑挂在腰后。“对了,你为什么睡不着啊?你不会在思考你以后的人生大事吧?”
“我发现你挺聪明的。”司徒朗很赞许地点点头。
“不用你发现我也挺聪明的。”一抬头,发现天际的那边开始泛白了,以前在山里,陆伊房里的窗户对着东边,经常可以看到日出,出山这么久却没好好看过一次。“马上太阳就出来了,看日出么?”
“走吧。”司徒朗起身伸了个懒腰。
打开破庙的门,眼前是一片广阔的草地,山的那边已经泛出金黄色的柔光,天地万物都在一点一点苏醒,只有破庙里那个人还睡得正香。
当太阳从山后面探出头的那一刹那,整个大地都被照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