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佳琪见夏夕看向她,而她的手并没有立马如瘟痹般缩回,她可不怕夏夕看到她鼓掌。因为她鼓掌并不意味着示弱,她只是高兴多年后能棋逢对手。
每次许佳琪钢琴比赛,都是第一。在她看来越是轻易得到的,一点都没有挑战性,就挺无聊的。不可否认,夏夕的实力不容小觑,倒是激起她的战斗力。
“真正的比赛,现在才开始呢!”许佳琪眉角微扬,戏谑道。
说罢,她不在乎夏夕有没有回答,就顾自端坐在钢琴前。
真正的比赛,现在才开始?许佳琪意思是说刚才弹的钢琴曲《千与千寻》,只是为了抛砖引玉吧!
如果许佳琪并没有发挥真实的水平,她真正的实力又如何呢?
夏夕现在反而没有刚才害怕,因为她忽然领会到有些事,不能因为害怕,就不去做。有时做了,反而不是所想的害怕。一直躲在刺猬的壳,虽然能保护自己,却无法很好地“成长”。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会告诉曾经的自己:不要害怕,不要懦弱,不要因为他人的看法……而躲在自己的世界。
一辈子那么长,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这是她小小的脑袋,所能解释人生的意义。
轻快柔和的钢琴曲,打断了夏夕的思绪。
节奏柔和愉悦,曲调简单质朴,其中并无夹杂一丝杂质。夏夕仿若看到纷飞的大雪,看到孩童们在雪地上快乐地打雪仗、堆雪人,看到她第一次见雪的激动。
夏夕知道许佳琪弹的是《初雪》,这首钢琴曲并非弹奏的技巧难度高,然而许佳琪却弹出了那雪的意境和欢乐的时光。
师傅曾说过,有时并不是弹越难的曲子,就代表一个人的水平越高。不论曲子的难易,能弹得出相应的境界,能引起情感的共鸣,都算弹得好。
音乐本是一种艺术,用来欣赏,用来丰富生活。
夏夕的眼睛不禁停留在许佳琪的手上,她的手很是轻巧,恍若翩舞的蝶,于琴键飞舞。
节奏仍是那么柔和愉悦,虽然很简单,却似乎听不够听不腻。钢琴声停了,而听的人却意犹未尽,只恐太过于短暂。
“你说是许佳琪弹得好,还是夏夕弹得好?”
“我觉得许佳琪好!你不觉得她比刚才那首好多了?”
“我支持夏夕!”
“许佳琪好!”
“夏夕好!”
台下的同学,已经蠢蠢欲动。他们正讨论着谁弹得好,支持谁?
目前形式分成了三组,一组是支持许佳琪,一组是支持夏夕,剩下的人是犹豫不决。
“许佳琪,好像真的很厉害啊!”季滢撅起小嘴,看向夏诺,忍不住嘀咕道。
夏诺扫了眼夏夕和许佳琪,纠正道,“不是好像,许佳琪本身就很优秀。她不仅连续几年钢琴演奏第一,而且她还常到一些地方演出。不仅钢琴弹得好,同时演奏经验也很丰富。比起小夕,她似乎胜算更大。”
“夏诺,你到底帮谁说话?”季滢不满地轻哼道。
季滢将脸扭到一边,她突然一句话都不想和夏诺说。
当她听到夏诺说许佳琪优秀,她就觉得内心不好受。因为她从没听过夏诺说她优秀,更不知夏诺是否觉得她“优秀”呢?
那一刻,她恍如窥见自己仿若丑小鸭一般,与天鹅般的许佳琪相比,那么渺小卑微。她不禁想,夏诺是不是喜欢如许佳琪般优秀的人?
夏诺低声地说道,“我没为许佳琪说好话,仅是就事论事而已。我不是说小夕不行……”
季滢依旧不说话,恍若失了神,只是木讷地看着台上的夏夕和许佳琪,而她的心思早已在九霄云外了。
他说错了什么?为何季滢突然不理他?夏诺一头雾水,看着季滢的侧脸,自己瞎猜测。
夏夕往台下一扫,本想看看季滢和夏诺在干嘛?
不看不要紧,她一看忍不住笑了。看季滢一副小媳妇受委屈的样子,就知道夏诺又踩到季滢的炸弹了!季滢不开心,而夏诺肯定又纠结为什么惹季滢不开心?此可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夏夕,到你弹了!”许佳琪打断了发愣的夏夕道。
到我了,有些紧张。夏夕心想,但她的手脚不像之前抖得那么厉害了。
我要全心全意地弹,把钢琴弹好!夏夕在心中告诫自己。
接下来这首钢琴曲,是她第一次自己作的,名为《初心》。
有一句话道,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于她而言,钢琴亦是。
第一次,见师傅于台上演奏。钢琴如行云流水般流畅,悦耳动听,而她陶然其中。
第一次,她弹奏钢琴时,喜悦与激动。
第一次,立志要把钢琴弹得和师傅一样好。
…………
当初,她作这首曲子,就是为了告诫自己: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每个人大约都曾有过自己的初心,于岁月中,有的人可能因一些缘故,就渐渐忘却初心或者磨灭了。最终到,生活如一潭死水,再也激不起水花了……
然而,很少一部分人,能矢志不渝,坚持自己的初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成为自己所希望成为的人。
儿时,她曾想为什么有很多的大人过着庸庸碌碌的一生呢?以后的自己会不会变成自己所不愿成为的那一类人呢?
舞台的幕帘后,江沉羽扯着幕帘露出一个小缝,他那乌黑深邃的眼睛,直凝视着夏夕。
夏夕的指尖跳动在琴键上,琴声仿佛被赋予生命力般。轻触着他的心灵,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如同火焰般窜得全身热血沸腾。
江沉羽从没有听过这首钢琴曲,更没听过夏夕弹过,他猜这是她自己创作的。夏夕弹的这首钢琴曲与他喜欢的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类似,但又是另一种风格。他静静地聆听,唯恐错过这美好的瞬间。
夏夕的眼,时而微闭;她的唇边,时而洋溢幸福的笑。他凝视着她,唇角也抑制不住笑。笑容如蜜糖般,轻飘飘的,甜甜的。
许佳琪的心中不禁赞叹道:小夕,弹得真好。即使比赛没有比完,我也知道水平远不如她。虽说我连续多年拿演奏第一,仍有很大进步的空间。今天和夏夕的比赛,我自知输了,但觉得很是值得。
夏诺稳稳地拿着手机,正给夏夕录视频。《初心》,他曾听过,这是小夕自创作的第一首钢琴曲。小夕喜欢弹钢琴,也喜欢写钢琴谱。他记得,小夕说《初心》是为了铭记最初的梦想,希望自己坚持弹琴的初心。起初他很害怕,小夕走不出过去的阴影,但如今他放心了。
“她终于回到舞台上,绽放自己的才华。”季臻沉浸在琴声中,不禁为小夕欣慰。当他听说小夕因车祸导致面部表情肌瘫,如乌龟般畏缩在壳里。他很是担忧,却无能为力……
“我觉得小夕钢琴弹得比许佳琪好多了,你刚说许佳琪胜算更大…”季滢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她的话没说完就截然而止,把脸撇到一旁,睫毛如扇子般一闪一闪。
不久,钢琴声停了。
掌声如雷鸣般,经久不息。
夏夕顿觉精神气爽,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自己突破了久久停滞的“高原期”,到了一个持续进步的阶段。
她知道自己无法与师傅比肩,但是她仍想尽全力做到最好的自己。她就如同一颗微弱渺小的星星,渴望如同太阳般发光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