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令狐冲果然很奇怪,没有对师门与岳不群的绝对盲从,便是被逐出师门也未曾伤悲,冷冷一笑之后竟是无半点变化。结合之前便发现的他与故事中人物的性格差异,一时间,我竟觉得这个令狐冲并非是那个我认识的令狐冲了。
我们落脚的客栈是告诉了定静等人的。晌午收到令狐冲被逐出华山派的消息,下午定静等人便带人找了来。
原是水月庵收到消息掌门定闲与定逸两位师太在侧霞岭早到‘魔教中人’攻击。定静当时便猜到与自己受袭是一般,便想着向客栈中的我们求援。恰巧出门之时遇见乐华山派岳不群。岳不群素有君子剑美誉,定静不疑有他便是将掌门受袭之事相告求助,哪曾想那岳不群竟是诸多借口不愿伸出援手。
定静聪明,也是火爆脾气,当时看出来岳不群的推诿便是冷笑一声大骂一句伪君子带人拂袖而去。身在客栈大庭广众,岳不群便是恼恨定静的坦白言语也是无可奈何,只能眼瞧着尼姑们高傲的离去了。
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便是立刻安排恒山派小弟子们留下,我与溪寒令狐冲虽定静快马赶往侧霞岭。
果然受了些伤的定闲定逸两位师太被十几名被一人围在当中。那当先黑衣人一见我们现身便是脸色一变大喝一声撤。
身形并不相熟,功夫却是与丁勉不相上下,想必是十三太保中的其他人。想必他们是与丁勉接过头,知晓了我们身份,一见我们形貌便是一怔速速离开。
之后果然听定闲定逸两位师太道那十数名黑衣人借嵩山派名义将二人约去之后二话不说便是举刀就杀。现下与我们接头才算知晓。那丁勉想必是将二十八里铺失败之事告知了嵩山派,他们想必是担心我们出现夜长梦多便是决定速战速决,却是不想还是被我们破坏了计划。
既然已然知晓嵩山派的阴谋狠毒,了解华山派的虚伪做作,恒山派自然没有那所谓‘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共商抗击魔教大业’的留下理由。便是决定回到恒山。
路途遥远,一众大小尼姑有些功夫的受了伤,余下一大批年轻弟子实在不安全,我们三人便是同船护送一路北上。
船至途中休息补给之时,便闻一阵二胡萧瑟。转角处走来一人,身形清瘦双目炯炯,步伐稳健内息绵长,显然是高手。手持一把高头二胡,方才那声响便是此人所发。那人一见我们三人一愣,继而看见船头三定师太,便是拱手为礼。此人正是衡山派掌门,潇湘夜雨莫大。
他此时出现,便是有话要说,我倒是奇了。故事中任盈盈被囚少林寺,这才引得群雄上山以致莫大为息事宁人来请令狐冲。而今我专门与方证大师谈过,那任盈盈便是未曾被关一天,竟不知这莫大此番出现又是为何。
那莫大竟是认得我,待众人坐定便是一礼道:“东方教主,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我不知他用意,只淡淡一笑道:“莫先生客气了,潇湘夜雨之名东方亦是如雷贯耳。”
那莫大大笑几声道:“可不敢当可不敢当,莫大这点子本事,怎敢在东方教主面前卖弄。前次教主携人相救我师弟刘正风一家,相救我衡山派一门,莫大心中感激万分,今日得见教主,请受莫大一礼。”他若是说一拜我是受不得了,然而若说是一礼,我却是当的,便也微笑着受了。
起身抬起莫大臂膀道:“莫先生快莫多礼,并非东方一人之功,东方可不敢当。”
莫大却是笑着又同一直不曾言语的溪寒一礼道:“楚公子那日出手相救,莫大自然也是记得的,还有令狐少侠当日声援,我衡山派万不敢忘众位高义。”
我瞥一眼溪寒,却瞧进了那人深邃的眼中,仿佛竟是一直这般看着我等着我,那人挑眉一笑,叫我不禁有些乱了气息。抿了唇,拧了眉狠狠转头不再理会。令狐冲后来曾说,那一刻的我叫人目眩,孩童般赌气的神色美极了。然而这一份清丽却并非为他而绽开,所以他才会故意问及莫大来意打断了我的旖旎。
“不知莫先生此来可是有要事?”
莫大神情一肃道:“正是,莫大此来正是想请东方教主。”
请我?倒是怪了。“莫先生请讲。”
“不瞒众位,莫大前些日子无意间得到消息,说是那日月神教大小姐任盈盈被少林寺囚禁,少林放言与魔教势不两立。于是便有一帮受日月神教管制的豪侠聚集,说是要攻上少林抢回大小姐,攻灭少林。莫大虽糊涂,却是也以为这消息怕是有些不妥。且不说这些年日月神教在武林中低调,与武林正派并未有大冲突。那少林我却是晓得的,断然不会轻易说出这等样话来,怕是不妥。此前听说教主救了我刘师弟一家后行踪多有可循,便是冒昧寻来求教主亲上平息此事。”
莫大的话我并不怀疑,其人虽有些不着调,却是个正人君子。再说,这样的事情,他不会欺骗我。难不成当真是无法违背故事的走向,果然还是闹出了这一出。只是我相信方证为人,且我那师傅与大师兄都与少林关系匪浅,少林自然不会失信于我。那便只有一种可能,这消息是假的。一旦确定这是假消息,来自何处便也八九不离十了。
那恒山三定一听此话便是自告奋勇要与我等调和,我感激一笑道:“多谢莫先生与三位师太。此事的确有蹊跷。不瞒几位,东方与那少林颇有渊源,与方证大师也算是有些交情。此前,令狐少侠受伤之时却是我神教任盈盈背负上山,意欲求那易筋经相救。然而少林神功不得外传,令狐少侠拒绝了成为少林弟子这是便也罢了,想必令狐少侠一清二楚。”众人看一眼令狐冲,见他神色不变,我继续说道:“那日我恰巧上山,与方证大师几番言谈之后,方证大师确实当日便在确定了令狐少侠并不愿改投别派后让令狐少侠与盈盈下了山,我是知晓的。如今却是传出少林扣押盈盈这等言论,必定事有蹊跷。我自然是要亲自去看看的,也是有劳三位师太,同东方一道走一趟了。”
众人闻言相视一眼,显然都发现了其中蹊跷。加之这几日恒山派发生的事情,不难猜出其中猫腻。恒山三定便是同我与溪寒及令狐冲一道。莫大先生便受累护送恒山派众弟子回恒山。
快马兼程奔向少林,中途便遇上了声势越见浩大的游侠。其中不乏我在五霸岗上见过的人物,自然认得出我。我自然不能让众人前去少林搅扰,坏了双方和气不说,更是中了奸人计谋。
身为教主,只需道一声此乃奸计莫要上当,群雄便是纷纷称是轰然散去。
那令狐冲见此神色百变,继而与一头戴斗笠肩挑柴火的汉子擦身而过。我有时候觉得令狐冲的行为很令人费解,就如同此刻他突然上前与那樵夫攀谈,过后又打了起来。而此时我才恍然大悟,这人仿佛正是武当派掌门人冲虚道长。
然而知晓了冲虚的身份,令狐冲的奇怪举动便更加令我感到一股微妙的违和感。如同来自虚幻的我知晓大致的情节,令狐冲难道是因为原本便是故事的主角,每每都能找到故事主线走下去。然而这便罢了,左右都是原本便该主角经历的一切,可有的地方却又不一样了,他该受的伤该打的架,该被人误会被人追逐的地方,却是没有了。而每每我改变了主角要经历的事件,或多或少都能从令狐冲的眼中发现诧异与惊喜。就仿佛,就仿佛他也是知道的。
就如同此次,群雄汇集,令狐冲并未与他们多寒暄,却是突然的拦住了那假扮樵夫的冲虚道长。若说是发现了冲虚道长的异样我是不信的。这武当山上樵夫猎人大都虽武当学过几手入门功夫,所以便是见这樵夫身子步伐稳健也是不奇怪的,方才一路上来便曾经遇上过,也未曾引起谁人好奇。而且那武当山讲究天人合一,上至掌门下至厨子打扫的道童,都是要做这些砍挑伙计,因而那冲虚道长做来是半点没有伪装的。
这般形象的冲虚,便是恒山三定也一时未曾认出,若说令狐冲是发现了不妥,我自是不信的。然而他却是独独拦下了冲虚。那异样便在我心中无限放大,我甚至怀疑,他,令狐冲,是否也如我一般知晓一切。若真是如此,这一切才能说通。然而,却又说不通。
令狐冲最后成为了杀害东方不败的凶手,若其人真是知晓那故事的令狐冲,合该从一开始便敌视与我才是。令狐冲深爱岳灵珊任盈盈,无论他想要选择谁,合该从一开始便杜绝他与心爱的女子之间的障碍。然而他与众位女子的误会也好,纠缠也罢,却是未曾有改变的。却又叫我不解,不由多看了令狐冲几眼。
却是看见了一抹一闪而逝的,不甘?怨愤?我不懂。
冲虚大概原本是想要悄悄离去,却是被令狐冲缠住暴露了身份,现下与我等一行人见礼之后便也告辞了。想来也是,此人的出现在原著中也是如同莫大一般总是不愿武林浩劫前来劝架的。现下有身为日月神教教主的我在,自然用不着他们方外之人操心。
我只拱手谢道:“东方多谢道长好意,定不负所望。”
平平淡淡却是叫那冲虚背影忽而一愣,继而大笑出声挑起地上柴火一路高歌消失在了山林之中,隐约可闻忽远忽近的歌声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