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桃林,在一瞬间竟像是变成了血海深渊,脚底湿润的桃花这时像是变成了粘稠的血液,牢牢黏在戈非池的脚底,要将他死死囚禁在这里。
一阵冷风吹过,桃花呜咽,像是在低声哭诉。
可戈非池此时无心细听桃花语,他右手忽然在空气中五指向内虚抓,掌心蓦地出现一股白色冰寒气流,左手猛地扯掉鲜红披风,缓缓站起身,与此同时右手白色气流慢慢向下回旋,待得起身站好,右手已经握着一柄由冷冽冰晶凝成的利剑,冰剑极长,而且并无剑柄,但是在戈非池手中却是显得极其的趁手,剑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冷的寒光。
戈非池站起身后,双眼紧闭,冰剑斜横在胸前,作势欲发,剑尖透出的剑气寒意越来越重,不断地驱逐着地下的桃花,侵的桃花作势欲飞,这一瞬间却好似世界都静下来了,戈非池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的如同雕塑,可头顶的桃花枝却出卖了这份安谧,满树的桃枝越来越颤动,越来越剧烈,气氛如同不断拧紧的弦,绷得越来越紧。
弦绷的渐渐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紧皱声,猛地戈非池睁开了锐利的双眼,同时周围响起“叭”的一声,仿佛断弦声,四周的桃树骤然被摧枯拉朽般炸起漫天的花雨。
戈非池猛一用力,转身急趋到身后三丈的桃树前,右手挺剑直刺,仿佛奋力刺出一杆长枪,深深扎向桃树。剑尖刺到树干,并没有像是刺中木头,而像是扎到了一面无色的明镜,响起“咔嚓”一声脆响,随之眼前的桃花镜像支离破碎,而同时身后被炸起的桃花此时方才落地。
紧随镜像破碎之后,响起一声女子的痛呼,等到破碎的镜面完全消失时,戈非池方才看清眼前女子,身着一袭镶金火焰红衣,与身周桃花相映红,偏又冷眉黛目,眼神清冷,宛若腊冻寒梅,两种气质极端对冲却又完美的融合在这女子身上,戈非池竟一时看得痴了。
高挑女子双眉紧蹙,站在桃花里昂着头冷冷的看着戈非池,抿着嘴一语不发,如同千年寒冰一样冷冽的眼神深处掩藏了一缕惊疑,她双手尽管紧紧的捂住心口,但是从指缝里还是慢慢渗出了鲜血。
长剑依旧横亘在两人之间,冰冷的剑尖处鲜血开始蔓延,然后滴落在桃花上。
收回手中长剑,戈非池冷冷看着红衣女子,虽然红衣女子看上去受伤很重,但是他知道自己并没有下死手,因为他心里有太多的疑问需要解答。
“你是谁?”
红衣女子冷哼一声,仿佛是不屑于回答。
戈非池眉头一皱,又问道“你为什么来这?”
这时红衣女子没有再沉默,嘴上一点不客气,语速极快的说道:“这又不是你家,凭什么你能来,我不能来?”
戈非池被呛的一愣,“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对面红衣女子又是一昂首“不知道”。
戈非池又是一愣,眉头皱的又紧了些,“哼,那你为什么跟踪我,别告诉我你是碰巧遇到的。”
红衣女子一声欣喜:“对呀对呀,真的是凑巧碰到的,你真聪明耶!”
“呵”戈非池不由得冷笑出声,“阁下莫非是当我是傻子吗,你要是再不老实交代,我手里的剑恐怕又要见血!”
“哎吆,人家好怕怕哦”红衣女子作楚楚可怜状,“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真以为自己是高手了,要不是你运气好,撞破了我藏身位置,不然我早轻松把你收拾了!”
红衣女子刚说完,在冥冥黑夜就闪烁起一阵灿烂刺目火光,就此消失无影,要不是剑上还残留的血迹,不然戈非池真要怀疑是一场幻梦。
戈非池手中长剑从剑尖变化成一股寒冰旋风,自下而上盘旋缩进手心消逝。
他转身回到桃花树下,弯腰捡起血红色披风,轻轻拍打掉粘在上面的桃花,整齐叠好贴身收起,又再一次蹲在尸骸旁边,他之所以能够发现红衣女子,就是因为尸骸里藏着的一枚古朴石戒。
石戒跟周围的尸骸格格不入,尸骸因为久在桃花堆里,已经被染了一层朱红,而石戒还是呈现苍白色,没有丝毫的杂色,好似有人临时将戒指塞入尸骸里。另外,戒指样式古朴,戒面上有着纤细游龙花纹,却没有一点人工雕琢的迹象,宛若天成。
当初戈非池拨开桃花堆,看到石戒时,心神忽然产生一阵悸动,脑袋嗡的一声,感觉四周空间仿佛通透起来,神识变得无比的敏锐,方才发现了一丝红衣女子藏身的痕迹。
戈非池捡起旁边的桃枝,轻轻挑出石戒,又仔细端详了一阵,可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奇特的地方,仿佛就是一枚普普通通的戒指,也没有再出现悸动的感觉,于是不再劳神,将戒指揣入怀中,继续向前进发。
戈非池怕红衣女子走时的炫目火光引来麻烦,也沿着溪流,匆匆的走出了桃花林。
空中月盘渐趋明亮,也显得愈加清冷。
不知过了多久,溪流终于流出了桃花林,裹挟着无数的桃花一路向前奔袭,身后的桃花林依旧呜咽作响,戈非池却忽然变得恍恍惚惚,虽然脑袋中无比的通透,四周的景象无比明晰的印在脑海里,然而他却好似忽然痴了,茫然地看着身后的桃花林,竟觉得无比的陌生,发觉鞋上沾着的桃花时,方才记得自己刚刚走过桃花林。
出了桃花林,地势变得平坦起来,溪流流速也开始渐渐的放缓。按理说,水流流速放缓,水中的裹挟的竹叶桃花应该沉积起来,可事实并非如此,竹叶桃花依旧是不疾不徐的漂流在水中,一点没有堆积起来的迹象,看来这些漂流物是不会在半路被截断,只会在溪流尽头终止。
一路走来,戈非池并没有再碰到野兽,溪流两侧的树木逐渐的稀疏起来,展目望去,正前方显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黑影,借着月光,依稀能看出是一颗树,一棵极其高大树,直贯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