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弯莹润冷月高悬,清冷的月光淡淡的洒满无边黑夜,间或有庞大狰狞黑鸟划过天际,飞经冷月银勾时,在月幕上留下一道无边雄奇的黑影,遮蔽天日。
溪流还是一如既往的向前蜿蜒,仿佛是流浪的游子,在竹林客栈里稍事歇息之后,再次抬起自己布满尘土的双腿,义无反顾的跋涉前行。
黑夜之中,四无方向,戈非池一路顺着溪流而行,流水淙淙,在寂静的黑夜,更显得叮咚作响、犹如环佩交鸣,可戈非池却一点没有心思来细听这美妙的声音,一路上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生怕惊扰到凶残的野兽。
溪流刚刚流经竹林,清冽的水中还飘着些许竹叶,流水潺潺,跟急湍没有一点联系,而就是这么一条水流很小的溪水,却迎来了一头凶神恶煞的巨兽,凶兽有两人高,浑身漆黑发亮,头顶嶙峋双角犹如麋鹿崎岖的犄角;两只鹅蛋大小的乌黑双眼充满了暴戾的气息,双眼之上的宽阔额头之上还竖立着一只深紫色的瞳目,深紫色瞳目一眨不眨,就像是有人硬生生的将紫宝石镶嵌在凶兽额头;黑色的背刺像是一道道的剑锋深深插在骨架上,浑身布满青铜色细小紧密的鳞片,月光刷过鳞片,宛如水波一样渐次泛起阵阵闪光;尾部有一条长长的豹尾,黑色底纹,上有深紫色斑点,看上去感觉结实有力,凶兽身长三丈,尾巴就占据了三分之一;足尖锋锐的利爪宛如小型的镰刀,凶兽身周仿佛有一圈煞气环绕,张开的巨口不断的滴落涎水,显得无比凶残。可这只面目可怖的怪兽却没有做出什么让人悚然而立的举动,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爬到溪水旁,安安静静的俯下头喝水,期间仿佛闻到了什么气息,慢慢抬起头左右晃了晃,力嗅了嗅四周,却没有分辨出什么异样,又安静的俯下头。
溪流两旁布满奇形怪状的石头,更远处模糊有稀稀落落的树影,戈非池躲在一块巨大的石头旁边,身子半蹲着死死的贴在岩石后面一动不动,生怕不小心惊扰到凶兽惹来麻烦,好在凶兽好使一点没有察觉,只是安静的低头喝水。因为长时间不动,戈非池浑身麻木,不由得轻轻晃了晃僵硬的腰肢,恰好碰到凶兽抬头用鼻子嗅气味,顿时惊得浑身冰冷,如坠九幽地狱,身体绷紧,心里做好了死战的准备,等了一会儿,发现凶兽没有发现他,紧绷的心理不自觉长长吐了一口气,身体渐渐放软,再次恢复了平静。
放下心来之后,戈非池才察觉到怪异,像这么大一只巨兽,有着倾盆血口,喝水却是像小狗一样,一点一点伸出舌头舔水,好像稍微大口多喝一点就会出事,显得无比的荒诞。虽然凶兽喝水像狗,戈非池却一点都不敢把它当狗来看,一直屏气凝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等到乌黑凶兽走远之后,戈非池才扭了扭僵硬的身体,慢慢从岩石后的阴影里走出来,走到巨兽饮水的地方仔细观察了下巨兽庞大的脚印,再次跟自己印象里的熟知怪兽对比一下,发现确实是不知道凶兽到底是何方神圣,再加上天边月亮旁飞过的不知名的黑色猛禽,一种对未知的恐惧悄然漫上他的心头。
有了前面偶遇怪异凶兽的前车之鉴,戈非池再也不敢这般光明正大的紧靠着溪流行走,在路上专门找有巨石或者树木可以藏身的地方。开始时,溪流边上巨石比较多,戈非池就专找岩石,到后来,地势变得开阔起来,树木也是多了不少,不再是零星几株,而且树木不是初到之地碰到的参天古树,都是些矮小的树木,多是不能容高大猛禽栖息的。
戈非池走近矮树,发现矮树多是桃树,而且桃树还开得灿烂异常,枝梢上布满了鲜嫩的桃花,像是压弯了枝,在远处还不觉的如何,走到近前方才闻到淡淡的桃花香,仿佛还带有清新的湿润气息,沁人心脾。
本该斗色争妍的粉红桃花,却因为这黑夜失去了姹紫嫣红的娇容,仿佛是好生生一副万朵桃花红的绝美画作,被不小心碰落砚台的小童涂得面目全非,叫人好生可惜。
桃花林里遍地桃花,不仅是树枝上,地上也落满了娇柔的玄都花,似是一层厚厚的花毯,花毯中间由溪流分成左右两边,本来静到极致的桃林,却被流动的水声惊扰,满心不自在的桃林仿佛是要用满地的桃花来堵塞住这扰人清梦的溪流,可溪流不管不顾,夹杂竹叶,带着桃花,一路向前奔流不止,戈非池走了一天的路,却依然没有走到溪流的尽头,心里也是无比的好奇这溪流到底是要流向何处去。
展目看去,低矮的桃林里似乎并没有野兽出没的痕迹,而且除了流水声之外,整个桃林都是静悄悄的,没有嘶哑的兽吼声,也没有高吭的鸟鸣,戈非池心里一直紧绷的弦稍微松弛了些,漫步游走在桃林里,带起一片簌簌的踩花声,也将鞋底染红了一片。
经过戈非池的仔细打量,桃花林里面确实是没有任何的生物,就连其他种类的植物都没有,仿佛这里就是桃花的天下、桃花的禁区。
因为是在夜晚,月色较为暗淡,视线也比较的模糊,在一株稍微高挑一点桃花树下面,有一堆凸起,戈非池离得较远,分辨不出是什么,只好走近蹲低一点,用脚清了清凸起上面堆满得桃花,藏着的事物渐渐现形。
戈非池待看清了之后,心里并没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宽畅,而是说不出的悚然,只见鲜艳桃树之下有一具惨白色的枯骨,分辨不出是何种生物,也不知被桃花埋葬了多久,惨白色的骨架都被桃花染了一点朱红,戈非池踩在湿漉漉的桃花上,再看枯骨上面的一点朱红,只感觉脚底下像是沾满了鲜血。微风吹过,桃花摇曳,响起一片呜咽声,戈非池不禁僵直蹲在地上,头皮一阵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