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一路上推推搡搡、吵吵闹闹,总算是将那一丝恐惧压到心底,笑颜渐开,一路说说笑笑仿佛真成了少年的踏春之行。
待到远离进谷之后的枯骨山道,视野不禁为之一窄,两侧黝黑光滑的山壁如若被巨力向内挤压,本就狭窄的山谷变得更加的逼仄,只余下一条蜿蜿蜒蜒的只够两人并行的小道,挤的陆啸云不由得抱怨:“这路怎么跟你脾气一样,越来越窄,就像是在钻牛角尖,你到前面带路,只要你能过得去的路,我肯定也能过去。”戈非池侧目深深的打量了他身材一眼:“恩,这话我再同意不过,我能横着过去的路,你肯定能过去!”
陆啸云一听顿时急眼,作势欲踢,奈何戈非池说完就溜,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气的陆啸云狠狠踢了几脚山壁,嘴里不住低骂,待解了恨,却发现前面蜿蜒山道有一个大弯折,竟一时看不到戈非池的身影,陆啸云缓缓回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山谷,山道暗淡无光,仿佛后面有恐怖怪兽在无声吞噬什么,回想起惨白骷髅的青面獠牙,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脸色又白了一分,撒腿就往前冲,山路崎岖,小胖子一路撞的自己鼻青脸肿,疼痛不已,却又不敢停下,只顾闷头狂冲,或许是撞山壁撞习惯了,在撞到一处柔软的墙之后竟害怕碰到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吓得后退几步,赶紧把眼闭上,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耳畔却听到戈非池的痛呼:“你这胖子干嘛呢!拿老子当人肉垫子?!老子这身板可抗不住你这吨位的人肉炮弹。”小胖子听到戈非池的恼怒声音之后,猛地睁开眼,竟是欣喜异常,嘴角一咧,顾不得戈非池的讥讽,跳过来一把就抓住他胳膊,嘿嘿笑道:“小样,这下让大爷抓住了吧!”戈非池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陆啸云,心道这胖子莫不是撞墙脑子撞坏了。
陆啸云嘿嘿笑了一阵后发现戈非池看他眼神越来越怪,忙道:“让你前面带路,不是让你飞啊,走那么快干嘛!”戈非池苦笑不得:“比不得你用脸来探路,我就沿着这山道一步一步走,没感觉走的多快,倒是你这最后这一下,嘭得把我撞到墙上,我倒是有飞的感觉了。”羞得小胖子面无人色的脸变得通红,幸好夜色黑暗,戈非池并没有发现,不然又得多嘲讽几句。陆啸云瞪了一眼戈非池道:“那接下来我在前面探路,你跟在我屁股后面”。戈非池并无不可,侧身贴近山壁,紧收腹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小胖子不由得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路总有尽头,尽管这条蜿蜿蜒蜒的山路弯弯折折不停,可这次任凭戈非池在后面不住催促,小胖子死也不往前走,陆啸云心虚看着眼前的石桥,腿不由自主哆哆嗦嗦的后退,又一次瘫倒在戈非池身上,因为戈非池在小胖子后面,虽然个头比他要高,但是视野还是多多少少被他挡住,只能模模糊糊分辨出是一座桥,踹了一脚瘫倒在地的陆啸云,骂道:“你这胖子怎么这么不顶事,继续走啊”。陆啸云死活不动,摇头大嚷到:“到悬崖了,前面是座桥!悬空的浮桥!”
戈非池心道不就是一座桥嘛,还能上天不成,探身往前定睛一看,两道轩昂的剑眉不禁皱到了一起,只见如斧削的悬崖绝壁之旁,一条光溜溜的石桥突兀的从悬崖边延伸出来,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说是石桥不如说是石板,因为桥左右都没有扶手,就这么孤零零的横亘在无尽深渊之上,而且石桥上也没有人经过的痕迹,这石桥到底通向何处、到底能不能走人,无人知晓,万一石桥承受不住重量,底下可是无尽的黑色深渊。
陆啸云抖索着向前摸索,小心翼翼的微微探头往底下深渊一看,乍一看,只觉自己头昏目眩,差点跌下崖去,急忙稳住身形,收敛心神,再定睛向下一看,只见深渊漆黑一片,深不见底,仿佛有几缕云雾飘过,又仿佛什么都没有,陆啸云又揉了揉眼,再看之时,竟是发觉黑漆漆的深渊像极了一面黑色玻璃,自己在上面使劲看也只能看到一片混沌漆黑,而下面的魑魅魍魉、牛鬼蛇神正静悄悄的贴着玻璃死盯着自己,嘴角的长须不住的舞动,小胖子浑身一冷,更感觉黑色长须就要狰狞着纠缠自己,骇的两腿一弯,不住地前蹬,踉跄着后退,一把死死抱住戈非池,哭嚷到:“非池,非池,我们撤回去吧,前面根本没法走。”
戈非池被他晃过来晃过去,却依然皱着眉,一声不哼,脸色冷厉,一直沉默着,像是在思考什么。一时悬崖边上只回荡着陆啸云的哭喊声,陆啸云自己的嗓子都快喊哑了,却只见戈非池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都快挤到一处去了,听得他也嘶哑着“死胖子,别忘了我们来这的目的”——一句不算安慰的话却让陆啸云平静了下来,似乎此刻时间也都安静了——“此行只能前进不能后退,胖子,你在这等着,我过去看看。”
戈非池说完就要走到陆啸云前面,却不料被陆啸云一把抓住,陆啸云一直低着头,半晌才沙哑道:“关键时候你总要比我要靠谱,二木不仅是你兄弟,也是我兄弟”,声音一顿之后,“前面还是我来带路,要是我能过去,你也肯定能过去;要是……”说道后面声音已经低不可闻,只是炯炯的看着戈非池,戈非池看了一眼陆啸云,重重点了一下头,一把握住他的手“兄弟,保重”。陆啸云也紧紧的握了一下他的手,闷哼一声,转头踏上石桥。
戈非池死死的盯着石桥上的身影,看到陆啸云在石桥上蹒跚前行时,戈非池不由得双手紧握,手心里布满了冷汗,牙关紧咬,当看到陆啸云似乎走累了,缓慢立起身,抬袖擦了下额头的冷汗时,戈非池在心底也轻呼一口气。渐渐的,站在悬崖边的戈非池已经看不太清石桥,只能看见一身血红的披风在行走,仿佛在空中漂浮。戈非池想大喊一声,却又怕惊到陆啸云,只能在崖上死死地站着,想起啸云没说完的那句话,要是我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