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坞的外墙早就被燕军攻破了好几次,文明亲自提刀上城墙,带人坚守。
文明身边的兵丁都惊呆了,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场景,一个平时风度翩翩宽袖长袍的人,提着流云刀,杀得眼睛血红,身上溅满了血污,吼声震天:“杀!”汉家儿郎的铁血心肠展现无遗。
看着文氏的大军师都这般拼命,身边的兵士们全都嗷嗷叫着冲上去,用血肉之躯挡住燕军破开的口子,杀退了燕贼。很多年后跟着文明守过文氏坞的老兵回忆起来,还是对文明的杀神形象记忆深刻。
城下的皇甫信面无表情,一挥手又是一对大军冲上去。
但是皇甫信身边的校尉早就发现了,皇甫信握着缰绳的手是颤抖的,手心早就被缰绳和指甲盖扣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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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寨上老弱妇孺全部上阵了,兵士只剩不到二百人,还全都有伤。文昰、文昺早就负伤了。
文氏宗主夫人诸葛氏身披战甲,手持长矛,带着文氏女人们也上阵杀敌。
“我们是文氏的女人,是汉家的血脉,咱们的儿子、丈夫、父亲都上阵了,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咱们要为他们报仇,杀尽燕贼,都跟着我上!”诸葛氏大吼。
老人们不能动了就留在后面照顾伤员,负责做饭。
山下的慕舆方已经气疯了,在军帐里暴跳如雷,亲手提刀砍了好几个校尉的脑袋,可是一点用也没有,打不下来的还是打不下来,该撤的时候还是得撤。
看着燕军一波又一波地撤下来,慕舆方崩溃了,自己出征前拍着胸脯和父亲保证此次出征一定打下文氏坞,向朝廷证明自己的本事,证明自己也是燕国大将。
可是攻破了大岘还是因为那个人的帮助,如今自己动手,这么简单的任务竟然五天了还是攻不下来!心中急不可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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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锋率兵急行军,此时赶到正是时候,燕军后方根本无人把守,粮草辎重也无人看管,全军都被调到阵前作战了。
“一人准备好一个火把,冲到燕贼后方先放火烧了燕贼的粮草辎重,然后把燕军的马匹全部赶跑,全军猛冲猛打,不必列阵,务必做到一个不留!诸位听清了吗!”
“谨遵少将军令!”全军应和。
“杀!”文锋道。言罢一马当先,杀向燕军大营。
身后的韩氏骑兵个个如狼似虎,喊杀声震天,冲进燕军大营。
“放火!”文锋当先大喊,扔出火把。骑兵们也一齐向燕军粮草扔出。燕军后方堆积粮草辎重的帐篷被点着顿时大火冲天而起。
喊杀声震动了整个燕军大营,还没等慕舆方反应过来,文锋当先掣旗杀到,燕军大营顿时一片混乱,各自奔逃。
慕舆方还在大帐外要催人牵马来,吼道:“不要混乱,听我军令,听我军令,列阵!列阵!”。
可是如今燕军大战数天,不能攻下山寨,军心士气早就丧失殆尽,更何况天天在慕舆方的淫威重压之下,燕军敢怒不敢言,如今生死之际谁还肯听慕舆方的命令,早就混乱逃命去了。
韩氏兵马看到燕军如此混乱,心中大喜,可以大杀一番,一解心中怒气。大吼:“杀呀!杀呀!”
韩氏骑兵大杀特杀,如砍瓜切菜一般,将燕军杀得狼奔猪突,狼狈不堪,数千人死在了后寨之前。
慕舆方虽然有些跋扈,但是不傻。一开始还打算指挥兵马抵抗一番的,一看到韩氏的兵马兵锋如此之盛,势不可挡,正好身边一个燕军骑兵跑过,飞起一脚踢下了那个士兵,抢过战马,扬鞭逃走了。
韩氏骑兵全军压上,一边倒地杀退了燕军,燕军残军跟着慕舆方的逃走了。
文锋带人追击了一阵,看着燕军走远了道:“停!不需追击了,大岘还有我们的一支伏兵,他们跑不了的。小子文锋在这里谢过诸位了!”
“少将军不需多礼!”全军停下。
文锋收兵回寨,来到后寨之前,韩氏的三个校尉拦住文锋道:“少将军,大战方过,局势不明,我们就不进寨了,在外围扎营防范。”
文锋刚要开口说话,心下就了然了道:“那就有劳诸位将军了,怠慢了诸位,还请见谅,请三位与我一同上山,待我安排完毕马上将饭菜送往山下,请韩氏的勇士们食用。”
“好。”三个校尉齐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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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霆带兵来到文氏坞外,看着燕军将文氏坞包围得水泄不通。北门外一片旗影之中,有一位红甲将军,心中断定这就是燕军的指挥大将。
当下命令一营兵马在其他方向进攻,自己亲率一营大军直扑北门外那片旗影而去,吩咐完毕。人衔枚,马勒口缓步前行,等到差不多了,韩霆大刀一挥,全军压上。
沉重的马蹄声震得大地颤动,正在指挥兵马再次攻城的皇甫信被这突然的变故惊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大呼:“全军停下,马上聚拢,列阵迎敌!”
但是已经晚了,两军距离太近,韩霆的冲锋又太猛,燕军根本反应不过来,场面一片混乱,皇甫信心中怒气冲天,眼看就要攻下文氏坞了,突然的变故,让自己功败垂成。
但是心里也明白如今大势已去,下令全军撤退,根本不与韩霆接战,领着身边的亲卫纵马走了。
韩霆带人追击了一会,拦住了所有跑的慢的燕军,回头大砍大杀歼灭了剩下的燕军,皇甫信只带着不到六百骑兵逃走了。
在旁人看来韩霆这一战是大胜啊,可是韩霆心中不满,就像一个人攥紧了拳头狠狠向前锤去,可是对面那个人不接你的拳,一侧身走了,完全不和你打,让你一拳打空,这种有劲没处使的感觉很恼人啊。
韩氏骑兵没有放过残兵败将,很快就将文氏坞外围的燕军扫荡一空了。
皇甫信带着亲卫骑兵和慕舆方的残兵几乎同时逃到了大岘,互相看着对方的狼狈样子,都心照不宣地选择视而不见,只顾往大岘上跑。
看着大岘上燕军的黑地金燕王旗,两个人同时长舒一口气,不过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韩雷早已攻下大岘,设好埋伏等着他们到来,打了燕军一个措手不及,只剩下皇甫信和慕舆方两个人带着几十人跑了。
其实是有机会全歼燕军的,但是慕舆方和皇甫信是燕国太师和一方统兵诸侯的儿子,不能杀。
杀了他们很容易,但是这只会激起燕国的怒气,会招致燕国更大的报复,但时候根本不是文氏和韩氏能承受的起的。
但是也不能让燕军轻易就逃走,只杀小兵放过统兵将领,让燕国知道文氏韩氏不是好惹的,不要轻举妄动,攻伐文氏代价很大。
文锋打败了慕舆方的燕军,稍事休整,传令后寨杀猪宰羊,好好犒劳韩氏骑兵一顿。
让文昰、文昺负责安排后寨的善后事宜,好好统计一下损失和人员伤亡名单,等到这次危机过后再上报文坤,由文坤决定如何安排抚慰。
文锋当天傍晚就告别了母亲诸葛氏,连夜就带人马去文氏坞会和韩霆、文明。
看着文锋铁甲傍身,掣旗执缰,纵马远去的背影,文显对着文昺道:“吾辈老矣,后生可畏啊。”
文氏坞北门。
文明、韩霆两个人亲自出来迎接文锋。
看着衣衫破烂,面容憔悴的文明,文锋心中一阵心痛。
文明后面的兵丁袍甲破烂,所有人身上都带着伤,一个个面黄肌瘦,脸上满是尘土烟灰,唯独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喷射出胜利者才有的光芒。
而文氏坞的城墙已经被烽火熏染得斑驳不堪,女墙因为进攻已经破败,从城门朝里望去,看到的景象残破不堪,很显然燕贼不止一次攻进去过,不知道文氏兵丁到底死了多少人,杀得多惨烈才收复城门。
想到这里文锋毕竟还是一个孩子,禁不住心里的一阵感动,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文明、韩霆看着文锋如此激动,心里也被感染,眼眶也红了起来。但是两人毕竟是久经沙场,大风大浪见多了,面对这种场面还是稳得住的。
文明当先开口道:“如今我军大胜,燕贼狼狈奔逃,这是高兴的时候,锋郎如何有这般女儿形态,还不快快收起眼泪,随我入坞议事。”
“嗨,是小子失态了。”文锋抹了抹眼泪道。
文明在前引路,众人来到大堂,文氏在右,韩氏在左,两边将军分开落座。
文明在主座上起身开口道:“此次文氏能够解围,转危为安,正是由于韩将军智计绝伦,武猛过人。再加上韩氏铁骑剽悍骁勇,当真是百战精兵。韩氏的恩情,文明在此,多谢了!”说完文明对着韩霆等人拱手。
文锋和文氏的其他校尉也同时起身对着对面的韩氏校尉们拱手行礼。
韩霆他们怎么敢受此大礼,赶紧起身回礼。韩霆道:“同为华夏儿孙,炎黄之后,眼看燕贼侵犯文氏,我韩氏岂能坐视不理。今天意不绝,侥幸得胜,全靠少将军筹谋,我等不敢冒功。将军折煞我等了,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文氏坞、后寨危势已解,燕贼大败,只有数百骑侥幸逃走,又被韩雷校尉设伏掩杀一番,只有十几燕贼被放过。这下只有宗主在沭河水寨抗击燕贼了。”文明坐下后说道。
韩霆道:“文将军,接下来该怎么办,但说无妨,我韩氏兵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韩将军如此痛快,那我就说了。再劳烦韩将军和诸位韩氏骁骑同我一道赴沭河水寨,助威宗主。”文明道。
“谨遵将军令。事不宜迟,你我这就去挑选兵马。”
“锋郎,你奔波数日,大战不断。就留在文氏坞好好休息,带人善后吧。”文明转身对着文锋道。
“明叔,您才需要休息,您守备城池,衣不解甲,劳苦功高。侄儿这点算什么,更何况我年齿尚幼,坞里的一应事务根本就不懂,善后事宜千头万绪,还是需要您这个长辈坐镇,这次还是让小侄去吧。”文锋道。
“这~”
看文明还有犹豫,文锋赶紧道:“明叔,就让我去吧,几天作战,我与韩氏兵马也熟悉些,统领沟通要顺畅些。”
“这,好吧,那就你去,万事小心。”文明慈爱地拍了拍文锋的肩膀,道:“锋儿长大了。”
“那侄儿就和韩将军一道去了。明叔,侄儿去了。”文锋对着文明拱手后,转身大步而去。
文锋、韩霆带着两千骑兵朝着沭河水寨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