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锋马不停蹄连夜赶路,路上只停下来一会,让马歇脚。
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到了四百里外的韩氏堡。
“我是文氏世子文锋,快去通报!”在韩氏堡大门前,文锋被拦下了。
门口的韩氏兵丁很傲慢,看着文锋这风尘仆仆的样子怎么能相信这就是文氏世子呢。而且上面已经下了令,凡是从文氏来的,一律拦下,不许进入。
所以兵丁自然不许文锋入城。
看着城门口,人来人往,独独拦下自己,还不给任何解释。文锋便知道了这韩氏肯定是有有燕国说客,让韩氏犹疑不定。
文锋在城门口绕了几圈,看着来来往往的客商,计上心头。
当即跑到远处泥地上打了个滚,又把头发扯散,弄的惨兮兮的模样,冲到路中央拦住客商去路,嘴里大叫“燕贼来了,燕贼来了,马上就要打到韩氏了。”“燕贼说要灭了文氏就再灭韩氏,河淮之间清扫一空,人畜不留。”吓得门口的客商都散了,就这样在门口拦了一天下来,要进韩氏的不敢来了,要出的也不敢出了。
韩氏商业为主,堡里没有坊市之别。都是经商人家,本来商人的消息就灵通,这样不到一天燕贼来犯的消息就传遍了韩氏,而且越穿越玄乎。搞得韩氏的族长哭笑不得。
“把那小子给我带进来吧,不要再祸害我韩氏的名声了!唉,冤家啊。”韩氏族长愤愤道。
文锋此时衣衫破烂不整,脸上憔悴,但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行动举止,毫无失礼之处。端的是高门大户,翩翩公子。
“小子,文锋,见过诸位长辈。”文锋行了稽首大礼。
“我们怎么知道你就是文锋?”一个老人道。
只见文锋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一块玉圭,向那个老人晃了晃,反问道:“不知此物能否证明我就是文氏世子?”
把那个老人噎得说不出话来。这玉圭是文氏的传家之物,虽然五个老人不认识这个东西,但是看材料,看形制,绝对是珍贵的玉圭,哪有骗子能拿这样的宝物骗人的。
其实从文锋的行动举止,堡外的妙计,还有那种世家贵公子的气质是装不出来的,几个老人早就看的出来这确实是文家世子无疑。
非要再问一问这个身份问题不过是侥幸一试,万一文锋拿不出有力的证明,就可以把文锋当成骗子赶出去。就算文锋拿出来了,也可以拖延一会时间。
这次韩文、韩震出去行商了,韩氏堡里只有五位高辈老人,主持韩氏事务。
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拦着文锋,不让文锋进堡的原因。要是韩文在自然没问题,不会同燕贼交易,哪怕韩震在也行,可是实在不巧两人都坐海船下江南运货了。
五位老人,自然与韩文不同,看中的是韩氏的利益。燕国特使答应,只要韩氏不出手,打下文氏之后,燕国的一切商贸都可以交给韩氏!
但是如果韩氏出手,待燕国灭掉文氏之后,也不会放过韩氏。所以韩氏长辈们对此事犹疑了。
燕国答应的条件太丰厚了,让他们无法拒绝。可是又不能当面辞了文锋,这样两家都不好看。
故而下令守门士兵不许文氏的人进堡,到时候就说没见到文氏来搬救兵的人。
可是架不住文锋的损招,再让文锋闹下去,韩氏的名声可就坏了。
韩氏是行商的,商人是最敏感的,就是战事一起都不敢再行商了,韩氏的运转就瘫痪了,得不偿失啊。
“不知小郎此来有何贵干?”一个清瘦老人道。
“借兵而来。”文锋朗声应到。
“文氏倒是托大,只让你一个孩童来。如此大事,怎么能只让你来,叫文氏宗主前来!”一个胖老人道。,
“家父抗贼正忙,不能亲自来。不知韩氏能否借兵与我?”
“区区求救之人,如何敢这般倨傲。”
“我文氏,堂堂贵胄之后,与燕贼势不两立,拼死抗贼,今日事急,言语之间失礼之处,还望诸位长辈勿怪。”
“今日燕国,貔虎十万,进攻文氏,小郎不与族人同在,来我韩氏作甚?”一个白须髯的老人道。
“特为借兵而来。”
“文氏竟如此不堪对敌,要来我韩氏借兵?”
“我文氏文修武备,大战燕贼,灭其一万余人,何谓不堪?”
“借兵文氏,与我韩氏有何好处?”
“自古胡夏不两立,汉贼不相容,韩氏难道忘了是华夏帝胄?圣人的礼义廉耻,道德文化都到了哪里去?”
“燕国此次专为文氏而来,与我韩氏有何关系?我韩氏为何要出兵?”
“文氏韩氏互为犄角,今日燕贼叫嚣清扫河淮,我文氏以后,韩氏能存?唇亡齿寒,诸位长辈慎思。”
“我大燕与韩氏已有协定,稚子安敢妄言!”一个鲜卑装束的人从幕后走出来。
文锋一看这人,剑眉一竖,突然暴起,拔剑劈了那个燕国说客。堂上的韩氏长辈们都被惊呆了。
“我文氏与北虏势不两立,今日见贼不得不杀!”
文锋敢杀了燕使,是知道韩氏不敢动自己,堂堂文氏世子,借兵而来,韩氏没借也就罢了,还动了人家的世子,这要是传将出去,韩氏的名声可就彻底完了,韩氏也就完了!
“你你你,这可怎么办才好。哎呀。”一个长辈道。
“祖宗江山在前,千秋史册在后,礼义廉耻在心。韩氏接受贼虏招降,心能安乎?屈膝北虏,投靠燕贼,汹汹物议,人言可畏啊。燕贼无义,狼子野心,韩氏能自保?”
“小子妄言了,愿诸位长辈勿怪。既然韩氏胆小怕事,屈膝北虏,看到韩氏如此,我也没有好说的了,诸位保重,愿九泉之下韩氏祖宗安稳!告辞了。”文锋说罢转身要走。
“停下。小郎且慢!我韩氏也是忠良传家,怎么能与北虏同流合污。今日我做主韩氏三千铁骑全部随你救援文氏!”中间一直没有说话打韩氏族长道。
“小子谢过族长!”文锋转身行稽首大礼。
文锋在韩氏堡借得三千铁骑,准备完毕后,不敢多留,当天就告别了韩氏长辈们,又是两天两夜没睡,快马加鞭带兵赶赴文氏。
当今乱世,各地不安,南北敌对,道路隔绝,韩氏能够商通天下,靠的就是韩氏的百战铁骑和可以与晋国长江水师一战的海船队。
韩氏富裕,骑兵们用的是最好的装备。再加上平时高强度训练和走南闯北真刀真枪的锻炼,一般的流民山贼根本不是对手,就是遇上正规部队也有全身而退的战力,所以这韩氏的骑兵自然比慕舆方的燕军战力还要胜上一筹。就算是遇到慕容垂手下的军队也能对战一番。
韩氏派出了虎将韩霆作为领军将军,随文锋一起进军。
那韩霆生的高大威猛,虎体狼腰,脸上一道刀疤很是醒目,那刀疤就是和燕军交战时被伤的,而韩霆的三弟就是在那一战不幸蒙难。因此韩霆平生最恨燕贼。
看得出韩氏是正式与文氏结盟,与燕国撕破了脸。
“韩将军,前面就到文氏地界了,你我就在此处分兵,你带两营人马去文氏坞救援,我带三营人马赴后寨救援。剩下的一营请您选出一位可以独挡一面的校尉去收复大岘并且在外设伏,但是~。”文锋对着韩霆耳语几句。
“韩将军,多谢了!”文锋在马上拱手道。
“哎~,少将军不需多礼。韩雷,你带一营兵马去大岘设伏!还有~。”韩霆俯身对着韩雷交代了几句。
“嗨!末将领命!”韩雷应道。
韩霆拍马来到军前,道:“华夏儿郎,岂能让燕贼猖狂,今日不只是救援文氏,更是扬我汉家威严!是好汉子就都给老子拼命。让燕贼有来无回!听清楚了吗!”
“嗨!”全军同声应到。
“出发!”
文锋看着远去的韩霆,心中一阵感动。这韩霆能如此相信自己,二话不说就将剩下的军队交给了自己,对自己完全没有任何戒心,这怎么能不让文锋感动。
看着剩下的韩氏铁骑,文锋下马,对着全军稽首一拜,全军肃然。身边的两个校尉赶紧下马就要扶起文锋。
文锋执意行完礼,道:“多谢诸位前来救援文氏,大恩大德,小子没齿难忘,文氏永不相忘。今日我与诸位勠力同心,杀尽燕贼,以扬我华夏盛威,以展我儿郎热血!小子在此谢过诸位。”言罢从怀里掏出文氏战旗,接过校尉递来的长矛,系在矛上,手掣战旗一马当先。
文昰当时听到文锋出走韩氏的消息,气炸了,道:“胡闹,胡闹,这是干什么。这是胡闹任性的时候的时候吗!就会添乱!”
“走就走了,不要生气了,燕贼快要攻山了,快些准备吧,走了也好,要是咱们没挡住燕贼,还能给文氏留下一条血脉。万一这小子还真能借来大军呢。”文昺道。
文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重新督促全军备战了。
此时沭河、后寨、文氏坞三地的大战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了,每天都要进行惨烈的肉搏战燕军攻得很吃力,文氏守得更加艰难。
西边燕军连破两道河障,到了沭河边上,一天之内八次强渡沭河,文氏只剩下了六艘黄龙船了。
慕容垂恨的咬牙切齿,自己已经攻了半个月了,还是被拖在这里,才破了两道水障,连文氏坞的影子都没看到,还折了数员大将,损失了一万多人。天天只能看着眼前的滔滔河水气的直跺脚,却无可奈何。
“这对面到底是些什么东西,都半个月了,抵抗还是这么激烈,啊,为什么!”慕容垂大声喝问道。
“大王不需多虑,汉奴不过是强弩之末了。”一个偏将道。
“我怎么能不虑,半个月了,连文氏坞的影子都看不到,我怎么向陛下上奏,怎么向天下交代!”慕容垂愤怒地咆哮道:“都给我滚出去。再攻,攻不下来,死在河里喂鱼!滚~”
燕军其实还好说,毕竟人多耗得起,可以轮番进攻,还能有休息的时候。
可是文氏兵丁不行啊,全军上船,吃喝拉撒睡全在船上,一刻不停地巡航河道,昼夜不息,生怕一个不小心燕军就过了河。
兵士死一个少一个,根本没时间也没条件照顾伤员,很多人知道自己不行了,都是自己爬到船边上跳下去的。
文坤每当听到河里传来“扑通”一声,就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扎了自己的心一下。可是自己不能哭也不能呼号,自己是文氏的根,文氏的魂,汉家儿郎只能死在战场上,绝不能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