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血迹上了卧牛山,尽管陈硕胆大,但心里也不禁忐忑。因为这卧牛山是小杨家庄的坟地,谁家死了人都会埋在这里,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陈硕的父亲也同样埋在这里,整个卧牛山的山坡上密密麻麻全是坟头。陈硕从懂事开始就一直被村人灌输关于卧牛山的恐怖传说,已经根深蒂固,平时不觉得害怕,但在此时因为追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来到卧牛山,陈硕也不由害怕起来。但一想到如果不把那东西砍死,母亲就会一直被纠缠下去。想到这里便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不做他想,专心地追寻血迹。只见那血迹在坟头之间断断续续地拐了几个弯,最后消失在了一棵大松树的下面。陈硕又在附近找了一阵,再没见到血迹,应该就是在这附近躲了起来。陈硕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见松树后面有一个比他还要高的坟头,坟尖已经塌陷,上面长满乱草,应该有些年头了。陈硕绕着坟头转了两圈,见坟的西面立着一个石碑,在石碑的背面发现了一个碗口大的窟窿,洞口的杂草上沾着几点血迹,看来就是这里了。这洞口周围被乱草遮挡着,如果不仔细找根本发现不了。陈硕用手电照了照,那窟窿里面黑洞洞的也不知道有多深,不过看那洞口的方向,应该是延伸到了坟头的里面。
陈硕看着那黑漆漆的洞口愣了半天,心说那东西肯定是跑到洞里躲起来了。地方是找到了,可这么小的洞,我又钻不进去,还是拿他没办法。忽然间灵机一动,褪下裤子对着洞口撒了泡尿,心说我这一泡尿可不大好闻,说不定就能把那东西熏出来。可是又等了半天,洞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陈硕又想,既然尿不能把你熏出来,那点上一把火试试。可他身上没带火柴,四周又都是青草绿树,想放火也没工具。这时东方已经发白,村子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鸡叫。陈硕心想,还是先回家拿上火柴,再抱上一捆柴火,再来放火好了。
回到家,天已经蒙蒙亮了,张大嫂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睡的。这倒是难得的情形,陈硕安心不少。本打算拿了火柴和柴火去卧牛山放火,回到家却觉得又困又累,他毕竟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这一困便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倒在自己的小床上,立刻睡着了。睡得正香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喊:“大疯子!小疯子!大疯子!小疯子!”陈硕一下子醒了过来,心里明白一定是有人在外面挑衅。自从张大嫂失常之后,大疯子小疯子的称呼就逐渐传开了。大疯子说的是张大嫂,小疯子说得自然就是陈硕了。陈硕刚开始听到这称呼,免不了要和乱喊的人打上一架,可是喊的人那么多,他又不能把每个人都打一顿,只能任由他们去喊,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
今天陈硕睡得正香,却被这一喊惊醒了,心里非常不痛快。二话不说下了床,到外面打开院门,刚把院门打开,就听到一阵急速的脚步声。有两个孩子撒腿在前面跑,后面有个大一点的孩子拼命追,虽然是背影,陈硕一眼就认出了是杨海波。杨海波追上之后在他们背上一推,两个孩子同时摔在地上。两个孩子爬起来之后,各自捂着膝盖大哭起来。杨海波走到近前,对俩孩子说:“你们要是再来乱叫,小心我撕烂你们的嘴!”
那俩孩子一直大哭,杨海波也没理,转过身看见陈硕,立刻跑过来,往院子里看了看,问他:“阿姨,好了吗?”陈硕说:“快好了,你来的正好,咱们去卧牛山玩吧。”杨海波也没多想,立刻点头答应:“好。”陈硕又对他说:“你等我下,我拿点东西。”说着转身进了院子。等了一会儿,见陈硕背着一个口袋走了出来,里面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等他走进了就问:“里面装的什么呀?”陈硕把口袋放在地上给他看,里面装了有半口袋的干柴。杨海波不解:“拿这干嘛?”陈硕怕说出来会吓到他,就骗他说:“我在卧牛山发现了个兔子洞,咱们用烟把兔子熏出来,抓回来烤着吃。”杨海波一听笑了:“好,好主意。”
陈硕把门锁了,两个人轮流背着柴火,有说有笑地往卧牛山走去。自从经历了昨晚的事情之后,陈硕对卧牛山又多了一层恐惧,虽然是大半天,烈日当头,但来到卧牛山之下他的一颗心便提了起来,耳朵竖着,眼睛四下观望,始终留意着四下的动静,生怕出现什么异常。杨海波惦记着兔子洞的事,也没注意陈硕,到卧牛山就问:“兔子洞在哪?兔子洞在哪?”陈硕指了指山腰的一棵松树:“就在那边。”杨海波撒腿就往松树跑,陈硕一把拉住他:“别跑,会把兔子吓跑的。”杨海波听他说的有理,吐了吐舌头,和陈硕肩并肩轻手轻脚地往松树走去。
山坡上一个挨一个都是坟头,两个人在坟头之间绕来绕去,向着松树走去。杨海波一直记着陈硕的话,尽量放轻脚步,不发出任何声响。在距离那松树大概还有十多米的时候,陈硕忽然听到一阵“呼呼”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吹气。陈硕拉了一下杨海波,把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不要出声。然后蹑手蹑脚地往前走,来到松树近前,陈硕拉着杨海波趴在了一个坟头上,然后从坟头上探出脑袋往松树下去看。只见松树下坐着一个又瘦又小的中年男人,这人尖嘴猴腮,一脸的猥琐,嘴的两边各有一小撮黄胡子,此时已经是春末夏初,而这人却穿了一身毛绒绒的灰色皮袄。最奇怪的是,这人身后拖着半条尾巴,只见他坐在地上,背靠着松树上,双手捧在半条尾巴送到自己眼前,然后鼓起腮帮对着半条尾巴吹气,他每吹一下,尾巴就会长出一小点,他不停地吹,尾巴便不停地长,吹了十多分钟,一条尾巴便完全长出来了。
陈硕看到他那半条尾巴,立刻意识到就是这家伙每天到自己家里捣鬼,不用说那半条尾巴就是昨晚被自己砍掉的。这时见到他,脑子便飞快的旋转,琢磨着该怎么对付他。杨海波没他那么大胆,见到这般奇异的景象,早已经吓的魂飞魄散,脑袋里一片空白,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个人,上下颚咯咯咯地不停打颤,幸亏发出的声音很是轻微,那人并没有发觉。那人把尾巴吹回来之后,拍拍手从地上坐起来自言自语:“好险好险,差点把命丢掉。幸亏我多了条心眼,找了个兔子洞躲了起来。先回家睡一觉,到晚上再去找他算账。”说完往四下看了看,见并无异状,便迈起步子,慢悠悠地向着山北面走去。听他说话,陈硕才知道自己上了当,把兔子洞当成了他的老窝。不过,这次他既然没有了防备,肯定会回自己的狐狸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