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张大嫂照常上班,陈硕照常去上课,没有任何异常。晚上睡觉前,张大嫂担心再发生昨晚的事,就把儿子叫来让他跟自己睡。睡到半夜,张大嫂迷迷糊糊看到有人穿过房门,进了屋。看那人,正是前一天晚上的那个小个子男人。那人进屋之后,就钻进了张大嫂的被子,张大嫂想要喊儿子,却怎么也喊不出声,想要把他推开,身体却动不了。这时陈硕已经睡熟,迷迷糊糊中听到母亲在说梦话,便醒了过来,听了听也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他担心母亲又在做恶梦,于是边叫妈边晃了晃张大嫂,张大嫂一惊醒了过来,那个男人也不见了。从那之后,张大嫂就感觉脑袋里迷迷糊糊的,也分不清是做梦还是清醒,说起话来前言不搭后语,做起事情来也是颠三倒四。
陈硕当然也发现了母亲的异常,问她怎么了,张大嫂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陈硕虽然年纪不大,脑袋倒是挺灵活,立刻就把母亲的异常跟晚上的事联系在了一起,觉得母亲可能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纠缠上了。所以,到了晚上也不用张大嫂说,就把自己的小被子抱到了张大嫂的床上。熄灯之后,他迟迟不敢睡去,一直注意着张大嫂状况。张大嫂很快睡着了,陈硕熬了两个多小时,终于熬不住睡着了。睡了一会儿猛地醒了过来,心说:“我怎么睡着了?妈妈可别出事。”这么想着转头去看身侧,朦胧中见身边的被子掀着,母亲却不见了。陈硕伸手一摸,被褥都是凉的,说明母亲已经离开一段时间了。这么长的时间,绝对不可能是上厕所。
陈硕打开灯,急匆匆穿好衣服,拿着手电到外间屋看看,没有;到自己的西屋看看,也没有;到院子里看看,没有;到厕所里看看,还是没有。陈硕着急了,叫了几声妈也没有回应。无意间,他发现院门开了一条缝。自己家的院门每天晚上睡觉前都是要闩上的,看这样子,母亲是跑出去了。陈硕急匆匆地跑出家门,一边跑一边喊:“妈!妈!”这时早已经过了午夜,村子里寂然无声,一片漆黑,只听见他不安地喊声在黑夜中回荡。陈硕跑出不多远,偶尔用手电一扫,看到街边的一棵树下有一团白花花的影子。用手电一照,见一人赤身裸体躺在树下,正在沉睡。他赶紧跑到近前一看,正是自己的母亲。幸亏这时已是深夜,街上无人。陈硕将母亲拉起来,好在张大嫂并不反抗,也丝毫不觉得羞涩,懵懵懂懂地跟着陈硕回了家。自那之后,张大嫂的情况变得更加严重。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又自顾自地唱起歌来。有时候变得非常胆小,看到任何活物都会吓得不断尖叫;有时候又会无缘无故地骂人,不光骂陈硕,所有来家里的人,看到谁就会骂谁。那天之后,张大嫂就再也不肯穿衣服了。即使陈硕趁她熟睡的时候给她穿上衣服,醒来之后又会被她撕碎。她这样整日间赤身裸体,又总是到处乱跑,陈硕只能一直锁着家里的大门,防止她跑出去。即便如此,还时不时会有人在外面偷看。如果是同龄的或是比陈硕小的,陈硕只要假装开门追打,那些孩子便跑远了。而那些比陈硕大的孩子,甚至大人,却不怕他来追打,有的甚至坐在墙头上,对着张大嫂丢石子,故意要逗她发疯。对于这些,年幼的陈硕虽然气氛、委屈,但无能反抗,只能尽量让母亲呆在屋里。
张大嫂变成这样,当然就没办法上班了。陈硕因为要照顾母亲,自然也无法上学了。其实,张大嫂家里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年迈的母亲。但他的哥哥性子窝囊,却娶了一个彪悍的老婆,他这老婆嫁过来之后就开始作威作福,特别是张大嫂的丈夫去世之后,她这个嫂子因为害怕她会回娘家求助,便迫使自己的丈夫与妹妹断绝来往。陈硕也还有个大伯,但两家因为宅基地的事,多年前就已经闹翻。所以母亲这一生病,就只能靠陈硕来照顾。张大嫂失常之后,陈硕只要稍微离她近一点,她就会又喊又叫。这个样子,陈硕晚上也没办法陪她睡了,只能在房间的角落里用木板搭了个小床,晚上就在这张临时的小床上照看母亲。每当听到母亲发出似梦非梦的呓语时,便突然把灯打开,可是每次都看不出任何异常,即使找遍房间的各个角落,仍然是一无所获,但是,陈硕每次听到母亲发出呓语的时候,都能闻到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骚味儿。
几天之后,陈硕想出了办法。拿着簸箕到街边装了一簸箕细土,从屋里到院里细细地洒了个遍,一寸地方都没落下。当天晚上,陈硕把菜刀藏在枕头地下,关了灯假装睡觉。心里说话:别管你是什么东西,只要你来了,就会留下脚印,顺着脚印我就能找到你。到了夜里,张大嫂忽然吃吃地笑了起来,陈硕赶紧把灯打开,同时握着菜刀跳下床,站在门口守着。只见床下凭空出现了一排细细的脚印,一直向这门的方向跑来。陈硕没来得及多想,照着最后的脚印砍了下去。只听凭空传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声,那脚印来到门边便不见了。但地上却留下了一截灰色的,毛茸茸的尾巴,一行血迹顺着脚印延伸出去,虽然门没打开,但脚印和血迹却延伸到了门外。陈硕一手握着菜刀,一手拿起手电,跟随着脚印追了出去。跟随着脚印从屋里追到院外,脚印便看不到了,但血迹却时断时续地向着西面延伸了出去。此时已是凌晨,大街上伸手不见五指,陈硕虽然年幼,但丝毫不觉害怕,沿着血迹一直追了下去。只见血迹时断时续,一直出了村子,顺着山路上了西面的卧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