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呼啸而过,夹着寒雪,肆意吹打而来,暴虐而危险。两个人挂在悬崖边,摇摇欲坠。
祁夙握着箭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他垂眼望去,离地面仍有近二十米的距离。
“咔嚓!”
箭终于支持不住,彻底断裂开。
千钧一发之际,他松了手,两臂迅速护住怀里的人儿,阖目,下巴抵在她的肩上。
好似怀里的,是重金难求的珍宝。
“砰!”
巨大的重物落地声,夹杂着细微的闷哼声。白雪皑皑间,一抹殷红伴着血腥味从尖锐的岩石上蔓延开来,鲜艳的像是烈火……
……
苏瑾泠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小男孩。
容颜慢慢清晰,身形愈发高挑修长。飞舞的墨发平添了一分不羁与冷酷,眼底含着冰霜,却在望见她那一刻数尽融化。
他说:“我只是想让别人看到,他们眼中的弃子是怎么踩着他们的头颅一步一步登上王位。”
他说:“我只对善待我的人好。”
他说:“我不会弄丢你的。”
他说:“万一弄丢了怎么办?呵,你要明白,当一个原本骨子里就藏着嗜血因子的人把唯一在乎的人弄丢了,那么他将会变成阎罗的存在。”
他说:“听不明白吗?其实你也不需要明白那么多,继续天真着就好。”
……
当梦境与回忆缓缓交叠重合,一瞬间脑中涌入无数碎片,如同拼图般相连。
那些画面与语句,在一刹那轰然挤入,叫嚣喧哗,如同火山爆发,炸裂般的疼痛数尽袭来,她紧抿唇瓣,脸色如纸般惨白。
紧接着,短暂的空白后,意识中慢慢注入清醒,大脑也渐渐回过神儿来。
眼前一片黑暗。
苏瑾泠下意识摸了下眼上覆着的白绫,有一秒没有缓过神儿来。
随即,似是想到什么,她苦笑一声。
没料到,她这人还真是福大命大。三年前的惨案活了下来,今日从悬崖上摔下,依旧活了下来。
忆起意识昏迷前那道熟悉的嗓音与温暖的怀抱,她顿了下。
“醒了?”沙哑至极的音色,明明冷漠高傲得要死,却还是让苏瑾泠指尖忍不住颤了起来,连带着心上都涌起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汹涌澎湃。
她强行压下去心间的波涛,低低应了一声:“嗯。”
苏瑾泠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也哑了。她尝试着动了下,除了后背和手心先前伤口摩擦火辣辣的疼痛,其他倒也没什么。
比起伤口和现在的处境,她更关心的是,要怎么面对面前这个人。
因为,她什么都明白了。
苏瑾泠蓦然间想起罗是非的那一句叹息:“泠丫头,圣上不欠你什么的。”
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稳住了声音:“我觉得你应该和我解释一下。”
祁夙生火的手指一顿,随即嗤笑一声,嘲讽着反问:“你觉得朕该跟你解释什么?这就是西越琴师对朕的态度?”
苏瑾泠也不恼,唇瓣微启,干脆撕破脸皮把最后一张牌推开了:“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