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落和墨香果真不再说什么了。
苏瑾泠轻吐了口气:“我出去逛逛。”
她想出去平静一下。
苏瑾泠很讨厌别人提及“楚府”、“楚若泠”。每当他人提起,她纵使表面再毫无波澜,再像旁观者,内心还是有一股子心虚。
她很怀念自己叫“楚若泠”的时光,单纯,非黑即白,却又不禁嗤笑那段时光。
因为她从覆上白绫的那一刻起,就变了。
不再是那个会笑会哭会闹的千金小姐,而是学会将自己真实情绪掩盖于宁静之下的琴师。
学会看别人的眼色活着,卑微了,圆滑了,世故了。却还佯装着清冷的傲世模样。
她很讨厌这样子的自己,被仇恨所束缚的丑陋面目,但是她放不下。
瞧瞧,这就是人性的多面性。
桂花香愈发浓郁,沁人心脾。
偶尔两声南飞的鸟鸣,在寂寥的小道间,格外悠远。
清风拂过面庞,白绫微微飘动。
忽闻得剑与空气摩擦的极其细微的声音。
苏瑾泠恍然间才发现,自己已到了景昭书的院子门口。
她侧耳聆听了一会儿,素手抽出腰侧随身携带的笛子,置于唇前。
悠扬的笛声起音,剑一顿,随即舞得更快了些。
好似又回到了在西越的时候。
她练琴,他舞剑。
笛声慢慢变得短促,手指间的速度愈发迅速,缭绕在一只笛间。
像是硝烟战场上的哨令。
剑摩擦着空气的速度也愈发迅速。
苏瑾泠微微皱眉。
细致如她,听出景昭书舞剑慢了一点。仅仅只是一点,却还是让她不由得蹙眉。
从前的景昭书,莫要说这个速度,哪怕再快上两分,也如鱼游水般轻松。
苏瑾泠蓦地想起。
他的内力,没了……
吹奏的速度微微慢了些,故意同剑一样的速度。
景昭书却是收了剑,隔着一个门口,叹了声,唤道:“泠儿。”
苏瑾泠收笛,扶着门框走入院内,淡声问:“恢复几成了?”
她是问内力。
景昭书也没瞒她,利落地回道:“两成。”
苏瑾泠微微颔首。
两成的内力,对付一般侍卫,足矣。但以他在北燕的情形,这两成内力远远不够。
景昭书将剑插入剑鞘,搁在圆桌上,缓步而来,站定在她的面前。
他温声道:“方才祁夙身侧的太监来过,说是一个月后皇帝要举办秋猎。”
他这便是在询问自己要不要跟随着一起了。
祁夙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举办秋猎,安的是什么坏心眼儿谁都知道。
苏瑾泠若真是放景昭书一人去了,万一再出个什么三长两短。
上回的火灾她还心有余悸着呢。
在自己能接触到的范围内,总归心安些。
苏瑾泠脱口而出道:“我和你一起去。”
她听见景昭书轻声的笑声,正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温润。
他伸手将她微风拂过后垂到面前的一缕长发别到耳后,指尖轻触她覆在眼上的白绫,柔声问道:“泠儿是在担心我吗?”
苏瑾泠顷刻间如同触电似的,迅速后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