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泠心中讽然。
罚?
听刚才虞妃身侧跟着的人,还是上回的紫玉,声音中气十足,哪来的罚?
又听虞妃笑盈盈道:“那个李太医也是个不知歹的,拉下去打了五十大板,就望他往后安分些。”
她的嗓音很柔美,颇有些妖异的柔美,语速很慢,幽幽然,却在深秋之时衬着枯叶凋零,万物凋谢,无由头的令人心中发寒,头皮发麻。
砸在苏瑾泠的心里,像是寒冬腊月里的冰块。
李太医的事,苏瑾泠多多少少也从墨香口中听到过些。
那会儿,提及李太医重伤,墨香还“呸”了一声,眸子里的厌恶掩不掩不住:“那种贪权富之人,活该!”言语间尽是畅快之意。
苏瑾泠却不那么认为,尤其是听得如今虞妃的话后。
虽说借着她,让此人吃了教训,替曾被其欺辱之人狠狠出了口恶气。
但,虞妃的罚只会让他更加畏惧权贵之人,更加欺软怕硬。
何必呢?
且只是因为她一人,李太医便如此重伤。
这是草芥人命。
更重要的是,虞妃此举,对她并非是善意。
世上若有一人,欺压曾欺辱过你的人,一是为了讨好,二是为了示威。
而虞妃,显然是后者。
身侧的床褥陷下一小块,紧接着一股幽香扑鼻而来。苏瑾泠晓得,虞妃是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虞妃依旧在笑,像是盛开的玫瑰,美极,却带着刺。听着有些不舒服,很想远离一步,却只能咬着牙僵着身子不动
“苏琴师。”她道,“本宫一直很欣赏你的琴艺。本宫欣赏的人不多,好容易有一个,自是不能让人给欺负了。”
“往后常来本宫宫中坐坐。皇上忙于政务,本宫一人也闲得慌。正巧,你奏乐,我舞蹈。还能促进两国友谊。你说,何乐而不为之?”
这便是明目张胆地挖景昭书的墙角了。
苏瑾泠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一缩。
促进两国友谊?
西越皇帝老儿在这里肯定是有眼线的。就算景昭书信她,西越皇帝也不会,定会认为她同虞妃相交非浅。他本就看景昭书不顺眼,该畅快了。
且虞妃虽地位尊贵,有祁夙宠爱,但在诸位大臣心中,依旧是妖女。倘若两人走得近了,虞妃不受影响,她会被人暗地里嘴碎。
尤其是又因李太医的事,世人定会以为得罪她会被加以严惩。
再加上祁夙讨厌她讨厌得紧。
碍于祁夙的面,不敢讨好;碍于虞妃的面,不敢得罪。
只怕到时候宫中所有人都得对她避退三分了。
而虞妃,不会因为此事被祁夙冷落宠爱。
因为二人是踏在一条船上的。且,虞妃的别名“妖妃”可不是白来的。
好半晌,她才淡淡牛头不对马嘴道:“娘娘谬赞,民女不敢当。”
不敢当她欣赏之人。
和她猜的差不多,虞妃的下一句便是曼声道:“哎,苏琴师谦虚了。昨日本宫便朝那李太医放过话了,欺你,便是欺本宫。”
苏瑾泠的心一下坠入冰窖。
果真不假。
李太医一醒,按着消息传播的速度,恐怕很快,她便是整个宫内都不敢相交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