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陷入难以言喻的沉默与寂静。二人虽是如此惯了,但今日不知怎么,总觉着这份沉默有多少无法言表的旖旎。
最后还是景昭书打破的沉默。
“最近,你经常如此?”温润依旧的嗓音,引开了话题。
苏瑾泠自然晓得他的那句“如此”是指梦魇。
她心中却是无由头一紧。
毕竟相伴彼此三年,她素来聪明,自是听出景昭书此番话中多多少少的试探意味。
“经常如此”言下之意,掩在深处的话无非就是问什么梦。
三年前的故事,苏瑾泠即使与人再亲近,也不敢巨细告之。更何况,她同景昭书,是站在一条船上的敌人。
互助,也相防。
二人心中都明白,却不点破,外人面前还是主与奴的忠诚关系。
甚至经过上一回摆宴,暗里可能已传成她同景昭书,情投意合,郎有情妾有意了。
此人乃“天下第一公子”,聪颖程度可想而知。苏瑾泠又不便撕破脸皮,不能直接了当地告诉他“不便告之”,便自发道:“三年前一些事罢了,睡得迷糊,醒来有些记不清了。”
风轻云淡地一笔带过。
言下之意,还是拐弯抹角地婉言“谢绝”了他的问句。
景昭书当年救过她的命,虽然不晓得她的身份,但瞧那时她身上的伤,也能晓得是有人要陷她于不利。
他微微一笑,温文尔雅如同君子:“我改日去民间求些土方子来,治治你这梦魇的毛病。”
苏瑾泠也不想被噩梦百般折磨,自是欣然接受。
转念又想到此人的话,便开了个小玩笑,也算是缓解气氛——
尽管她的语气清冷得更像是嘲讽。
“七皇子也信民间的小玩意儿?”
景昭书乐得与此人玩笑,笑道:“总有两分是可信的。有时候,民间土方子比宫廷太医开的药方还要管用。”
苏瑾泠微微颔首。
景昭书随手又翻了翻身侧的医书,突然温声道:“给你读些医书听听?”
苏瑾泠微微蹙起柳眉,小时候听罗老头儿念叨得还不够多,如今还要听皇子念?
又听耳畔人道:“也让你长点心眼儿,这回烧得太高了。”语毕,他又伸手搁在她的额上。
那一刻,苏瑾泠又是一怔
那一抹清凉似能消去额间滚烫的温度,但却燃烧了她的五脏六腑。
体温传递的明显。许是因为发烧,竟觉得那人的手掌很舒服。
景昭书很快收了手,道:“还烫着。”
他似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就你这三天两头的病态,如何是好?”
话音刚落,苏瑾泠就脱口而出一句,还带着两分赌气的味道:“还说我?你的内力呢?”
纯属就是为了压他的话,找回点面子。
话一出口,她便懊恼了。
真是被烧糊涂了,换作往常,她怎会用这种带点以下犯上的语气跟景昭书说话?
身前人也是一愣,随即唇瓣漾出一抹笑,故意道:“还以为这茬过去了。”
苏瑾泠又被噎住一回,觉着最近自己话里总被这人压着。
恼极了。
还未等她再开口,那人已开始低声念了起来:“有当析而混者,如葳蕤、女葳,二物而并入一条;有当并而析者,如南星、虎掌,一物而分为二种。生姜、薯蓣,菜也,而列草品;槟榔、龙眼,果也,而列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