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昭书回屋换了身相似的衣裳,将那件染血的旧衣毁尸灭迹,便同墨香去参宴了。
苏瑾泠便在塌上休息。岳落不知从哪边弄来一盘瓜子儿,躺在椅子上悠闲地磕着瓜子儿,发出一道道清脆的声响。
“你这人,不行就别硬撑着,就你这破烂身子骨,再伤下去怕是比我死得都早。”
苏瑾泠面色依旧苍白得吓人,却是轻呵了一声,淡淡道:“倘若我不撑着些,你我二人也活不到今日。”
这点她还是从景昭书身上学到的:永远都不要在敌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将缺陷隐藏得越好,越是不动声色,越是赢面大。
岳落牙间“咯吱”一声,吐出瓜子壳,剜了她一眼,刀子嘴豆腐心地评价:“心机婊。”
苏瑾泠轻笑一声,嘴角间尽是嘲讽。她出声道:“有人来了。”
岳落一愣,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屋门猛地被打开,未敲门,一个太监挺着胸径直走了进来,神色傲慢,一如他的主人。苏瑾泠知晓,怕是祁夙又要难为她了。
果真如此。看在她还是景昭书的人的面子上,那太监还是微微俯了俯身,口气虽称不上怎么好,但嘴里称谓却是毕恭毕敬的:“苏姑娘,皇上派杂家领您宴上走一趟。”
苏瑾泠道:“公公可能先在门口侯一会儿?民女怕是得先梳洗一番,大伤未愈,免得面色不佳冲撞了龙体。”
她这番话说得妙,那太监找不出差错,只仔仔细细在她脸上盯了半秒,这才不咸不淡应了一声,退下,顺手又将屋门再次合上。
苏瑾泠笑,怕是这宫内所有人都知晓祁夙不待见自己了。
岳落朝门口呸了一声,恶狠狠地骂:“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转过头来又问:“这祁夙是不是和你有仇?非得找茬才痛快,简直是鸡蛋里挑刺儿!”
苏瑾泠从塌上起了身,她毕竟是瞎子,不熟悉这房间布景,抬着一只手半摸索着坐在梳妆镜前,正好背对着岳落,闻言出了声:“不是他与我有仇,是我同他有仇。”
不知为何,虽相识时日不多,但却分外相信岳落,总觉着她万分亲切,更似是故友,这番有些并非最关键的话也便是在她面前无所顾忌了。
岳落愣了愣,脑子一下没转过来,问:“有何区别?”
苏瑾泠也没让她继续纠结,只是挥手叫她过来,“替我梳妆。”
她一向不喜在脸上施粉黛,但大伤还未痊愈,脸色惨白德吓人,再不掩一下,怕是到时万一有贵人恰巧出了点什么问题,还真得怨她了。
岳落嘟嘟嚷嚷的,“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不自己画,当我丫鬟使唤呢?”虽是如此说,她还是丢了瓜子起身走过来。
苏瑾泠微挑眉:“初见时你不都说了?我再如何也不过一介瞎子。”
岳落轻呵一声,瞪她:“真记仇!”
岳落梳妆打扮的功夫着实糙劣,忙手忙脚了好久,门外侯着的太监忍不住不耐催了两三次,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嗯嗯啊啊地应着。
好在画得还算自然,比未梳妆前面色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