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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梦见老子

直播现场的摄像机将镜头稳稳地对准了梦境显示器的视屏,梦境显示器播放着梦中得的那个奇异的梦境。

显示器的视屏上播放着画面,有场景有故事有人物。僻静的原野上,一老一少两个人对面而立,老的是两千多岁的老子,少的是青年时期的梦中得。

梦中得朝老子作揖说:“见你鹤发童颜、气宇不凡,想必是个人物。”

老子说:“本人物姓李名耳,字聃,自称‘老聃’,人称‘老子’。”

梦中得吃惊地望着老子,激动地说:“能够见到你老人家,实乃三生有幸!不,是十生有幸。不,是百生有幸。”

老子说:“让你们这些二百五的文人一叨念,中国的成语又多了两个。”

梦中得说:“多谢老人家夸奖。要论对成语的贡献,我简直算不上。人家范仲淹一篇《岳阳楼记》就贡献成语二三十个,人家王勃一篇《滕王阁序》也贡献成语二三十个。”

老子说:“不急不急,你还年轻,来日方长。”

梦中得说:“我致力于文学创作,希望自己也和范仲淹、王勃那样有所成就。然而我已经到了王勃的创作《滕王阁序》时的年龄,却一事无成。”

老子劝慰说:“天妒英才,王勃二十八岁写了《滕王阁序》,二十九岁就落水。相比之下,你还活得精神,你算是幸运的。”

梦中得说:“活在世上,却无法写出篇章,真乃生不如死。我有志向——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老子夸奖说:“有志气!”

梦中得说:“您老人家两千几百年前就写出哲学著作《道德经》,一定有一套写作办法。”

老子说:“只要你经常来我面前,定会耳濡目染,学到些写作的本事。”

梦中得急忙说:“多谢老人家指教。”他又问:“怎样才能经常见到你?”

“这也不难。”老子说:“只要你临睡前读一段《道德经》,梦中就能见到我。”

显示器视屏上的故事出现了一个个片断:

春暖花开,梦中得捧读《道德经》,入梦——在花树下与老子交谈。

夏云翻卷,梦中得捧读《道德经》,入梦——在山峰上与老子指点江山。

秋雨沥沥,梦中得捧读《道德经》,入梦——披着蓑衣与老子相依相偎。

冬雪纷飞,梦中得捧读《道德经》,入梦——与老子围着火炉烤手。

梦中得捧读《道德经》,入梦——老子在山坡上砍柴,梦中得在河面上撒网,二人一唱一和。

梦中得捧读《道德经》,入梦——与老子秉烛夜谈。二人起身,朝向那一扇小窗。小窗上,一柱月光投进屋内。

最后一个片断,气氛有些异样,梦中得似乎心神不安。他捧读《道德经》,入梦后却找不到老子。他漫山遍野地寻找,不见老子的踪影。他气喘着背靠大树仰望天空。天空中传来苍老的声音,“你我师徒情缘已了,你不要再来找我,我也不再见你。睡中乾坤大,梦里日月长,梦境既是好文章。切记切记!”梦中得跪倒在地,朝着天空礼拜,大喊“师父”二字。天空中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嘱咐一句,不能对人说我是你的师父,我也不承认你这个徒弟。”立时,一切归于宁静。

梦中得利用脑电技术把故事讲完了,科学家解梦给他摘下了脑电帽。现场的几位佳宾情不自禁地鼓掌,梦中得说:“谢谢!”

那几个佳宾众口一词,不是夸奖梦中得的梦境,而是一个劲地夸奖梦境显示器。“这机器厉害啊!”“这是脑电技术的最理想的运用!”“这是世界一流的发明!”直把梦中得孤零零晾在那里。

梦中得恼了,恼火了,火大了!只善于做梦而不善于言语的老实人,发怒发火都有特色,他伸出手指,挨个儿点划着几个佳宾的脸,最后把手指点向了实中求。

实中求伸手拨开梦中得的手指,不屑地说:“这破梦!”

梦中得反驳说:“破梦也得有个评价啊!这是你们应该具备的礼貌啊!”

“好,我来评价一下你的梦。”实中求说:“梦到老子,并与老子结为师徒,也倒是异想天开的好梦。可是,你其它的片断就有抄袭之嫌。分别抄袭了经典作品《围炉夜话》、《渔樵问答》和《小窗幽记》。另外,你还抄袭了《西游记》里孙猴子与师父分手时的桥段。”

梦中得分辩说:“这不是抄袭,是撞车!文学道路拥挤不堪,出现一些刮刮蹭蹭的交通事故很正常。”他强调说:“从这几次梦见老子以后,我就习惯了做梦,这才出现了长达六十年的梦境写作。”

梦中得的话赢得了几位佳宾的赞许的掌声。

实中求却不称赞,他批驳说:“咱们中国正处在红红火火的发展年代,身为作家,我们应该将笔触指向现实生活,我们应该为伟大的人民歌功颂德,我们应该深刻地批判社会上的不良现象,我们应该揭露丑恶、鞭挞罪恶、弘扬正义。而你!”他将手指指向梦中得的鼻子尖,指得很正,指得很近,不差一毫米,“而你,忘记了作家应有的责任,逃避到虚幻的梦境之中,这正好说明你江郎才尽,这正好说明你缺乏对生活的挖掘能力,这正好说明你是个另类!”

梦中得任凭实中求指责。当那指责结束后,他说了一句话,“我是梦境写作的发明人,我是全世界‘白日做梦文学奖’唯一被提名的参选人,不日就要出国领取文学大奖。”

实中求被噎住了。对方的话里有明显的潜台词——你有本事也去外国领奖啊!许久,实中求叹息说:“世道不公,哗众取宠!若是老子出生在这个时代,他的《道德经》是不会得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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