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可怕的安静。
安静到燕茹瑾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安静到周围感受不到一丝风声,安静到,如同置身在另外一个世界。
但是比起自己,燕茹瑾更担心陈文玉的安危。陈文玉的四周,此刻聚集了不少于十名敌人,尽皆黑衣罩身匿于黑暗中,要取陈文玉性命。
“前辈,您为什么说文玉他没有什么危险,明明……”燕茹瑾话到一半,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她的意思不言而喻。
老者一瞪眼,“哼,老夫什么时候骗过人,说他没危险,是因为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幻境。”
“幻境?”燕茹瑾小嘴微张。
幻境可强可弱,凡间也常常有见。光线的折射所形成的海市蜃楼是最常见的幻境。然而只有身为修士,才会知道幻境的真正可怕之处。
如果幻境能够被人为制造,那将会极为恐怖。试想一下,若是二人实力不分伯仲,但是其中一方突然制造一个幻境,那另一方则会置身幻境,从而没有还手之力。
即使是实力有差距,只要你制造幻境,就有可能从比你实力强的人手中逃脱。
人为创造的幻境,阵法居多,当然一些强大的法宝,也是是自带幻境之能。还有一种是凭空创造一个幻境,当然这种方法最为困难,除了强大的修为作为基础以外,效果也不是很好,但胜在方便。
最强的当然是这片天地自带的幻境。它们存在岁月之悠久,幻境之真实,令人可怖。
相传蓬莱仙岛就是一处真实的幻境,因为幻境之强,已凝为实质。人们以为其中有仙家宝物,诸多强者前去寻找,但无一人找到。只是偶尔有人能在大雾天气看到仙岛缥缈于海外,神秘而又令人向往。
燕茹瑾听到陈文玉此刻在幻境中,不由得在心中松了一口气,不过她也很疑惑那是阵法幻境还是宝物幻境。她不是没想过这幻境可能是老者随手创造的,那就太可怕了,她不敢想。
老者也没有多余的解释,手一挥,一张木桌凭空出现,随后是两张木凳,两只茶杯。
似乎老者真的是想请燕茹瑾喝茶,只见他用衣袖扫了一下木凳,对燕茹瑾道:“坐吧,待会请你尝尝老夫泡的灵茶。”
燕茹瑾不敢违命,端庄地坐下,双手交叉,自然的放在木桌上,不过她的眼睛已经观察着灵力光幕上的陈文玉。既然知道了这是幻境,在不担心陈文玉安危的同时,燕茹瑾也很期待陈文玉的表现。而老者,似乎正是这个意思。
……
树林中,此刻陈文玉严正以待。敌不动,我不动。他在等待他们的进攻。
“咻。”黑衣人动了,听声音,似乎用的是剑。
黑暗中,最重要的是耳朵。所以陈文玉所以闭上眼睛,全身心的用耳朵感知黑衣人的行动。
左边!陈文玉不等黑衣人欺身,脚下步伐如箭般迅速,一拳打在了黑衣人身上,貌似是小腹。他感受到黑衣人蹲下身子,他不给黑衣人起身的机会,一脚踹在黑衣人身上。一般情况下,那个黑衣人应该没有战斗力了。
陈文玉没有下杀手。毕竟一个月前他还是一个普通人,即使他知道黑衣人想杀自己,但他仍旧不忍心杀他们,所以他只是尽量打晕他们。
“咻咻。”两把短剑一类的武器飞了过来。陈文玉耳朵一动,身体迅速向右一闪。
嗤的一声,两柄短剑纷纷插入陈文玉身后的树干中。
陈文玉在树林中摸黑行走,他的指刃已经伸出指尖,这是为了判断什么地方有树,从而避免撞树。
忽然,他感到背后一阵杀气,忙用指刃作抵挡。“叮。”两柄武器碰撞,一股酥麻感传遍陈文玉的左手,力气真大!
他并不停顿,纵身一跃,手中捏起拳印,打向黑衣人。因陈文玉速度太快,黑衣人来不及躲闪,被打中胸口。
黑衣人一阵闷哼,似乎吐出了一口鲜血。陈文玉化拳为掌,斩向黑衣人的脖子,黑衣人又是哼了一下,倒在地上。
刺啦,衣服被撕破的声音传入陈文玉的耳中,背后传来一股火辣辣的疼痛。
他知道,自己的后背被一剑划开一道口子,而且还不浅。
他忍着痛,猛的一转身,一拳打在黑衣人的身上。黑衣人倒飞两米,砸在了树上。陈文玉飞起一脚,再次踹在了黑衣人的胸口,随后立马离开了这里。
他的背后传来的疼痛,让他的处境变得十分危险,他不敢发出脚步声,怕被剩下的黑衣人察觉到。但是他无法阻止血滴在地上的声音。
他撕下衣服的一角,简单的做了一下包扎,而就在这时,又是两名黑衣人跳了出来。
他们左右夹击,从两个不同的发现冲向陈文玉。
陈文玉自知情况凶险,只好放弃了包扎到一半的伤口,摆出架势迎敌。
听声音,应该是右边的先到,于是陈文玉动了。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就连燕茹瑾都说陈文玉的罗拳已经小成。可想而知,现在的陈文玉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了。
他右手握拳,先是用指刃挡掉了长剑,随后一拳打在黑衣人的身上。还没完,他知道左边的敌人已经逼近,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的指刃脱手,飞向左边的黑衣人。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左边的敌人已经被陈文玉一击毙命。
右边的黑衣人捂着肚子,但是似乎正在缓缓站起,想要再战,但是陈文玉不会给他任何机会。他再次一拳打在黑衣人身上,拳风忽显,黑衣人重创之下,彻底昏了过去。这一拳,陈文玉有自信已经断了他几根肋骨。
“呼!”不知何时,一名黑衣人竟然已经到了陈文玉的身后,那把冷兵器,此刻已经快要碰到了陈文玉的脖子。陈文玉心中一苦,似乎这时候已经挡不了,难道,要丧命于此吗?
竹林中,老者凭空取来泉水,倒入茶杯中,一滴不剩,刚刚好两个茶杯的量。随后,老者一拍桌子,两个茶杯飞上天空,随后两只茶杯下出现两团透明的火焰。而两只茶杯也鬼魅般停在了半空。
“咕噜咕噜。”泉水开始沸腾,老者在上面撒上一把茶叶,火灭,茶杯再次落在木桌上,滴水未洒。
老者一推杯子,移到燕茹瑾面前,“山野粗茶,聊表心意,也算是你这小女娃教陈文玉的一点回报吧。”
燕茹瑾心中一颤,难道这个老者和陈文玉还有一些关系?
“晚辈燕茹瑾,中州燕家之女,敢问前辈尊姓大名?”燕茹瑾向老者一抱拳,恭谨的说道。
“免贵姓雷,单名一个鸣字。山野村夫,不比你们这些大家族的子女。”
“前辈说笑了,以您的实力,不管在哪里,都是值得敬畏的。但是前辈居然选择这十万大山隐居,可想而知,前辈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人。”
“哈哈,小女娃,就算是你恭维我也没用。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出去!”老者似乎想起了什么,面色有些不好看,相对的,四周的威压又重了几分。
燕茹瑾被压的喘不过气,不知过了过久,威压才渐渐散去。燕茹瑾大口喘气,眼中尽是恐惧。
老者淡淡的说道:“喝茶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燕茹瑾道了是,这才仔细观察起这杯茶。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闻之沁人心脾。令她惊奇的是,她的修为在闻了这一口茶的时候,有了一丝松动。这是一杯灵茶!
她捧着茶杯,浅抿一口,一股暖流顺着燕茹瑾的咽喉,滑入腹中。随后大量灵力在燕茹瑾体内温和的被吸收。
燕茹瑾感受到体内许久未动的修为,竟然开始缓慢的上升,顿时大喜。要知道,燕茹瑾可是金丹巅峰的修为,灵力本该饱和。
而这时候的灵力增长,能让她增大结婴的几率!而她的信心,也在这一刻重拾。
还有大半杯的茶,她想都没想,一口饮尽,随后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修为的变化。
因灵力温和,所以不存在吸收上的问题。
老者一口一口,小酌着杯中之茶,眼中露出享受之情。“现在的年轻人啊,太浮躁。殊不知,品茶时忌焦忌躁,怎可一口饮尽?”
话虽这么说,但是这样一杯灵茶,当今世上,怕是很少有人会这么从容地品茶吧。
……
树林中,激战还在继续。自知不能避开,脑海中瞬间闪出几个以伤换命的打法,一一否决后,留下来了一个代价最小的。
他弯下身子的同时,用脚往后一踹。黑衣人的下巴被陈文玉踹中,惨叫一声,同时他的剑也割到了穿陈文玉的背。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陈文玉的背上再次多了一条口子。这次的口子比上一次更深,几乎可以看见其骨。
黑衣人被陈文玉踢中,身子控制不住的往后跌。陈文玉怒吼一声,起身反手一拳打在黑衣人身上。这次的他用出了全力,拳风出现的同时,黑衣人也飞出老远,过了好久才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陈文玉感受到背后两道伤痕处,鲜血像不要钱一般,如泉水般涌出。他趴在地上,不敢乱动,因为一动,伤口就会流出更多的鲜血。
但即使他不动,鲜血也依旧如决堤之水,流淌个不停。随之流逝的,还有陈文玉的生命力和意识。伤口太深了,已经不是随便包扎两下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陈文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渐渐冰冷,意识也在缓缓的消失,他想伸出手,但是手伸到一半,就停下了。因为他的力气已经用光了,没有办法再往前伸。
“我这是,要死了吗?”在这一顺间,陈文玉想到了很多。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死去的娘亲,看到了和蔼的父亲,娇俏可爱的叶玲玲,慈祥的叶老,还有教他指刃的师傅,以及……美丽的不可方物的燕茹瑾。
他的回忆定格在燕茹瑾吃烤兔肉时的满足,那是他此生最美好的回忆。女子开心的吃着兔肉,脸上尽是满足,男子嘴角带着微笑,温柔的看着女子。
说不清此刻是什么心情,有失望,有遗憾,但更多的,是温馨吧。
就这样了吗?这样也好。
人这一生很短暂,或许有过遗憾,有过愤怒,有过仇恨,但是,唯独不要有的,是后悔啊。
陈文玉这一生,没有什么后悔的事情,他知足了。
人之将死,一切都是空的,什么都不能带走,不是吗?所以,何必在意这些琐事呢?
陈文玉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嘴角,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