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栈儿,你也别闲着,今日起,逐渐遣散诸侯送过来护卫文曲城的军队,从黄州之内挑选出身世清白的良家子恢复文曲城中军队旧制。”
一言出口,这才让原本勉强保持住平静脸色的夏侯都震惊住了!
众所周知,文曲城本是千年前文夫子建制教化之地,但是其实隐性意义里还是有着更为重要的意思,就是代天子与周王室监管各位诸侯,除却把持文道之外,还建有军队,以此来震慑诸侯。
但是黄州毕竟是人族新建之所,所以初代黄州大儒权宜之下,便是将黄州文曲城中的军队交给了列位诸侯出兵,以此来拱卫文曲城,这个旧例也延续了近百年,文翁来到黄州之后,无心权力,只要两相无事,便是没有刻意管过这里面的事。
但是眼下说出这样的话,便是意味着,从今以后,那些诸侯派遣来拱卫文曲城的军士就会遣散还乡。
诸侯将军队派遣来可不是没有好处的,这其中的好处可是大有门道的。
一是诸侯派遣进文曲城的军队,一切军中要费都是文曲城负责的,这可是一万军队的要费,对于那些列土封疆的诸侯来说,也是一笔极大的开销。
另外,文曲城中的诸侯军队建制只要不是刻意指责,便是不属于诸侯的军队建制之内,对于那些有着野心的诸侯来说,这可是掩饰自己私蓄军队的绝佳手段。
此外,文曲城中军队的掌握职权名义上是属于文曲城,但是暗下里的重要将领还是服从于诸侯,这也是夏侯师以一位普通座师的身份敢于冲撞十六位座师之首的陈仓,甚至文翁的底气。
因为夏侯氏派遣进入文曲城的军队是三千之数,而且,某些与夏侯氏“交好”的诸侯军队也是不少,是文曲城军队的中坚力量。
如今文翁要裁剪文曲城中的诸侯军队,首当其冲的便是夏侯氏的利益。
夏侯氏封邑三万,如今少去三千军队的编制想来也是极为肉痛。
其中利害,让夏侯都这种从小侵淫在权谋之道的夏侯都怎生得不惊愕!
即使韩栈心中对权谋不甚向往,也是明白文翁这般做的理由的,当下应道:“是,恩师,如今恩师召集诸位师兄前来黄州,其中学习兵家之道的师兄们不在少数,想来他们来了之后,文曲城的军队将领是不会出现问题的。”
“好,好,好……”文翁点点头,一连说出三个好字。
夏侯都阴沉着脸色,看着文翁不似说笑,一脸严肃,旋即便是将目光看向了其身后的秦阳,只见后者一脸戏谑的眼色看着自己。
【这分明……分明是在嘲笑!秦阳,你能作出镇国之诗又怎么样,到底还是追不齐我夏侯都的脚步!】
“你可还有话要说?”文翁距离夏侯都不过丈许,自然感受到了夏侯都看向自己这边阴暗的眼神。
夏侯都看向这位平日里在黄州文曲城里不显山不露水的文翁,某些时候夏侯都也是听过关于文翁的往年故事,只是觉得不可思议,不过眼下看着文翁的行事手段,才想到那些流言,并不是空穴来风!
当下夏侯都抱拳道:“没有,文翁,弟子突然感受到身体不适,就先告退了!”
文翁点点头,然后将目光看向了其身后倒在地上的夏侯华:“你们几人不是要辞去文曲城座师之职吗?你的侄儿‘病了’,就由你送回夏侯氏的太仓封邑!”
夏侯师没有想到自己以退为进的权宜之计在此时竟然成了真,夏侯华惊愕不已,殊不知道在这文曲城中有一二话语之权,其中隐性福利可是少不得的,没有想到文翁已经是直接将自己几近“赶出”文曲城。
不过话是已经说出来了,可由不得夏侯华拒绝:“是,是……是,文翁!”
言语之间,已是驱逐之意明显,夏侯华从地上站起来,与其身后的几位座师一起站在侄儿夏侯都的身后。
“弟子告辞。”夏侯都再一次朝着文翁行礼道,不过见后者对自己毫无反应,行完礼之后便是自顾自转身准备离去。
今日这青山宴之后,便是与再无瓜葛了,别说他现在心中也是暗自里准备了一首可能鸣州之诗,
与这谬论中捧为极高的镇国之诗,鸣州之诗已经不算是什么,更何况是夏侯都的那首诗并不一定能达到鸣州之境,夏侯都的性格,怎么会为他人做陪衬!
就是在夏侯都转身之际,就听文翁说道:“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看来你这小家伙所图非小啊。”
“文翁,文夫子说过君子应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虽不才,但是也想做一次君子。”有人回话,夏侯都听出来是秦阳的声音。
“哈哈,罢了罢了,你且随我上青山楼上三层一观,哈哈,今日便是破例让你看看这‘更上一层楼’的千里目是怎么样的风景!”文翁身影说道,不过这声音并没有停下,又说道:“栈儿,为师当年赐你这套文宝,并没有所求什么,今日为师想提出一个要求!”
“恩师,弟子不答应!”那韩栈直接拒绝。
文翁没有说话,还是陈仓为众人解了惑:“师弟,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过段时间你张师兄,付师兄就会应恩师所招,前来这里,要是知道恩师不过是要一张纸而已,你都敢拒绝,他们可不是什么好脾气,啧啧……师兄真是替你担心。”
众人才知道文翁所求的不过是秦阳所写的镇国之诗的纸张。
韩栈一听到张师兄,付师兄,当下脸色大变,刚想出言道,却被那秦阳抢了先:“文翁要是喜欢,我再写一副便是。”
陈仓的声音:“你可能写出一篇《千字文》?”
夏侯都回过头,看到了秦阳点点头,不过后者又问道:“陈师是想做什么?”
“恩师想收集一副字帖罢了。”陈仓笑着解释道。
文翁笑了笑,然后几乎戏谑着看着韩栈:“你这劣徒平日里尽是顽劣,这次你诸多师兄过来,定然让好好教训教训你!”
韩栈虽是文曲城中十六位传道之师,但是年岁不过是二十出头的模样,当下脸色便是垮了下来,心中叫苦不迭。
文翁看起来尽是调笑之色,看来也只是与这小徒儿开了一个玩笑罢了。
文翁看着秦阳说道:“走吧,青山楼最上三楼可是连平日里这些座师也是不能上去的!”
秦阳笑道:‘那倒是小子好运了!’
“你有此等才华,碰上这等事情实至名归,算不得什么运气。”
夏侯都看着文翁笑着对答秦阳,当下心中便是升腾起无名之火,攥紧了拳头,便是转身朝着楼梯走去。
另一边,文翁便是牵着秦阳的衣袖,如同一位老者牵着自己的子侄一般和蔼,与夏侯都相背而行,两者朝着一左一右而行,背影相对,不过走到楼梯处,才是发生了变化,是一上一下。
一位上了青山楼最上面的几层,占尽今日这青山宴文魁的风采,另一位却是如同丧家之犬般,离开这青山楼,甚至文曲城,联系到两者的身世背景,倒也是十分令人唏嘘。
……
比起黄州青山楼风起云涌之后的波澜不惊,天州却是已经是暗涛涌动了。
长孙公看着文翁的回信,心中惊异不亚于当时文翁之时,脸色满是震惊。
智叟睁开眼看着长孙公这般脸色,心中已经是不悦,当下问道:“长孙公,又是出现了怎么一回事?”
长孙公看着智叟的问话,嘴角倒是露出了疑似不可捉摸的弧度,回道:“今日这青山宴倒是出现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智叟闻言更是生气,写出此家书法的又怎么会是普通之辈,更何况他还写出了一首镇国之诗,这样的人,依据智叟推测,应该是当年文翁游历中原时候结交的绝世天骄,这真是好运,要不是文翁,当年离开西元,前往中原拜会文道诸多圣地的人就绝会是自己。
不对,其实还有那个人,那个曾站在中原顶尖层次的男人,本来西元前往中原的名额就很有限,但是在那位的带领下,硬生生的让一位诸侯之子占据了可贵的名额,自己的师尊权衡之下,才将原本属于自己的名额让给了那个人,对了,那个被带走的诸侯之子似乎也是来自黄州,不过这件事智叟还是刻意淡忘,因为那个人来自中原,他的姓氏是阳,即使在中原,也是最为显赫的家族之姓。
所以,这些年来,智叟将所有的仇恨都放在了文翁身上,不过失之东偶收之桑榆,文翁前往中原游学的十数载,自己却是在这西元文道扎稳了脚跟,在师尊逝世之后,文翁与自己争夺西元文道执牛耳之位,却是失败了,由此可见天理循环,盈亏自见。
但是因为这样的渊源,智叟始终见不得文翁比自己好,眼下西元出现一首镇国之诗竟然发生在黄州之地,真是不合智叟的心意,看着长孙公这样说,智叟问道:“文翁请的是哪位大儒?”
长孙公看着智叟失神良久,当下说道:“呵呵……这次是智叟你错了,黄州这次出现的了不得的人物并非是文道大儒,而是先前说出的一位十六岁的少年。”
“这怎么可能?十六岁的少年?黄州学子?”智叟瞪大了眼睛,看着长孙公问道。
“嗯,文翁所言的确是这样。”长孙公应道。
“这怎生可能?”这不只是智叟的疑问,还是在场所有人的疑惑,不过说出这话却是白承渊白老,如今白石书法在西元的传道之人。
这给智叟一个下台之阶,智叟说道:“你看白老来自中原,见识不比我们这些人少多少,白老可听说了中原有这等人物?”
白老想了想,如何能把话说的圆滑,随后才说道:“中原文道绝世天骄虽说难见,但也并不是没有,比如这超越老夫的大成书法,据说如今的王文宗便是如此,据说王文宗在十五岁的时候,便是能够写下大成境界的王氏书法,眼前这十六岁的少年写出这般书法,虽说难见,但并非是天方夜谭。”
“王文宗,可是眼下在中原书道八大家之一的王氏书法传人王希枝王文宗?”智叟问道。
“正是。”白老应道。
“那白老可曾听说,王文宗大人十六岁之时写出镇国之诗?”智叟再一次问道。
“不曾。”白老道。
“诸位仔细思索,王文宗何许人也,王氏书法自诸圣时代发迹于中原,王文宗出生于中原书法大族,耳濡目染之下,天性又是聪慧,自然年少时表现不凡,但是黄州是何许地方,竟然能够出现一位超越王文宗的学子,依我看来,此事定有蹊跷!”智叟再次断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