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见身旁白影一闪,司马寒俊眸睁大,漆黑如墨的眼直直看着朝霍许后背射来的羽箭——
霍许等人皆震惊不已的看着突然飞身而起的凌言,半晌忘了言语。
霍许只觉身子一轻,整个人已经被凌空带起,一股铺天盖地的冷冽让自己身子一僵,抬头看着薄唇紧抿的男子。
“哧——”利器刺穿皮肉的声音。
“嗯哼——”
只听见一声闷哼,被凌言抱在怀里的霍许身躯一震,看着露出一截的箭尖张了张嘴,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主子!”
“主子!”
“主子!”
“噗——”
伴随着明月和成一木录的惊呼声,凌言口中吐出一口鲜血,身子顿时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但抱着霍许的手却依然没有丝毫松动。
明月和成一木录三人同时飞身而起,都欲将自己垫在凌言和霍许掉落的地方。
“啊——”
“主子!”
“主子!”
明月、成一、木录先后发出三声惊呼,身子皆被凌言挥掌打开,木录在空中一个旋身,就要将自己垫在地上,眼前紫影一闪,成一再次被打开——
“唔——”司马寒一声闷哼,嘴角缓缓有暗红的血溢出。
“杀!”
训马场的围场后,如潮水般涌来数百人,人人手持兵器,朝众人狂奔而来。
身子被明月拉起,霍许愣愣的看着压在司马寒身上的凌言。
凌言的右胸口,一只带刺的羽箭从背后穿透身躯,露出的箭簇上沾着新鲜的血液,泛着瘆人的森芒。
“主子,你怎么样了?”成一一把将凌言扶起,看着胸口的羽箭,一双黑眸瞬间泛红。
“主子,我去看看凌公子。”木录上前和霍许说了声,然后便扑到凌言身前。迅速出手点了凌言身上几处穴位,木录从怀中掏出几个药瓶,看着凌言的伤口却没有半点办法。
凌言的目光有些虚浮,艰难的转身看了一眼身旁的司马寒:“多谢——”
“你给我闭嘴!”
霍许一声怒吼,一双剪水秋瞳盈满了泪水,怒气冲冲看着凌言。
凌言张了张嘴,话还未出口,霍许再次大吼一声,声音声嘶力竭:“凌言你若是再说一个字,我许或今生今世,都不会再理你!”
凌言神色一僵,朝霍许扯出一抹笑容,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我没事。”司马寒看了一眼凌言,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转头,冷冷的看着步步紧逼的黑衣人。
明月持剑护着霍许,谨慎的看着一步一步逼近的黑衣人。
驯马场内的侍卫本就不多,早已被步步紧逼至凌言等人周围。
霍许看都不看身后,只定定的看着躺在成一怀中的凌言。
“司徒大人这是何意?”司马寒就那么自然的坐在地上,看着站在黑衣人前面的司徒晟,冷声开口。
“何意?大王难道不知道?”司徒晟剑眉微扬,眼眸却落在那抹倩影上。
“主子,凌公子伤口很严重,箭矢穿胸而过,若不赶紧将箭拔出来,怕是不好……”木录的声音越说越小,看着霍许迟疑的道。
霍许一张小脸早已苍白,听木录这么一说,蓦然看着木录,声音歇斯底里:“那还不快把箭拔出来!你快帮他拔出来!快!”
木录脸上闪过一丝犹豫,看着霍许道:“主子,这羽箭的箭簇上带了倒钩,若是从背后拔箭。势必要撕下一大块皮肉来,到时候血流不止,怕是会更加不好。”
“所以,拔了他会死,不拔,他也会死是吗?”霍许木然的看着木录,一双灵动的眼眸此刻毫无光彩。
木录摇了摇头:“倒不是,属下有一个法子,既然羽箭已经没入胸口,干脆直接从前面拔出来,这样一来,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霍许散光的眼眸微聚,呼了口气后道:“好,就从前面拔!”
“是!”木录重重点头,抬起的手却颤个不停。
“木录你等一等!”
霍许一声惊呼,咽了咽口水后看都没看身后道:“司徒晟,我不管你要干什么,若在凌言拔箭的时候你的人敢动手,我许或誓死不会放过你!”
“主子,我们不能——”
“闭嘴!”司徒晟眸光冰冷的看着那抹坚定的身影,怒斥身旁的一个黑衣人。
“木录你让开!”霍许将木录推开,坐在地上伸手抱过凌言软软的身子,看着凌言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凌言,你听好,我待会要亲手给你拔箭,你若敢死试试!”
凌言的眸光幽幽流转,张了张口,刚要说话,唇上一暖——
凌言眸光微闪,随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霍许的小手缓缓抚上凌言的胸口,闭着眼睛细细描绘凌言的唇……
成一等人皆是一愣,待看见一只小手有力的握住露出一截的羽箭时,皆是瞪大眼睛,屏息凝神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人。
一白衣一蓝衣,一趟一坐,两张欺霜赛雪的容颜紧紧靠在一起,美的像一副画卷。
“嗯哼!”
只觉胸口一阵铺天盖地的痛,凌言闷哼一声,睁眼看着眼前面容镇静的女子。
“木录,快,把药给我。”霍许伸手撕开凌言身上染血的衣服,迅速伸手堵住渗血的伤口,声音沉静。
“是!”木录连忙将手中的药瓶打开,看着霍许镇定的接过药,出声提醒:“主子,将药粉撒在伤口周围。”
“我知道。”霍许细心的将药粉撒在伤口周围,然后将药粉递给成一:“快,给他背后的伤口撒药。”
“是!”成一接过药瓶,迅速将凌言身上的衣服掀开一点,然然后干净利落的在伤口周围撒上一圈药粉,随后从衣袍上撕下一长条布条,便要给凌言包上。
“等一下!”霍许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然后用力从中间一撕两半,将右手中的一半递给成一:“将帕子覆在伤口上,你那布条过于粗粝,磨着伤口会很疼。”
成一一愣,接过锦帕后依言覆在伤口上。霍许将手中的锦帕小心的覆在撒了药粉的伤口上,朝成一点头:“赶紧包扎。”
待成一给凌言包扎完,霍许立即给凌言整理好衣服,并小心翼翼的将凌乱的青丝打理好。
做完这一切,霍许终于长长的呼了口气,低头却发现凌言一双如墨的眸子正紧紧的盯着自己,只是一张俊颜白的吓人。
将凌言交给成一,拒绝了明月的搀扶,霍许缓缓爬起来,一双剪水双瞳看着司徒晟,刚要开口,身子一软缓缓倒了下去——
“许或!”
“主子!”明月一声惊呼,在霍许快要落地时稳稳的接住了霍许。
“她怎么样了?”
“她怎么样了?”
司徒晟和司马寒同时开口,异口同声,说完,两人都是一愣,抬眸看着对方。
明月抱着霍许轻轻摇了摇:“主子,你醒醒。”
霍许软软的躺在明月怀中,一丝声响都没有。
“她大抵是晕过去了,不用担心。”见霍许没有醒来,一旁的凌言虚弱的开口,并用眼神示意自己身旁的案几:“将她靠这儿休息一下吧。”
明月闻言,道了声“是”后抱着霍许走到凌言身旁,并轻手轻脚的将霍许的身子靠在案几上。
司马寒收回目光,如鹰隼一般的眸光锐利的盯着司徒晟:“司徒晟,本王奉劝你一句,若你此时带着人离开,我便既往不咎,否则,别怪我不顾手足情谊!”
闻言,司徒晟将目光从霍许的身上收回,冷峻的眼微眯:“我没有你这样的哥哥。”
司马寒冷哼一声:“当初确实是父王对不起你们母子,但是这些年,本王给你荣华富贵,高官厚禄,你还不知足么?”
“哈哈……哈哈哈……”司马寒话音刚落,司徒晟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看着司马寒:“同样是父王的小孩,你从小锦衣玉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每天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而我呢?”
司徒晟的眸光变得飘渺,似在遥想,声音也变得虚无:“我每天和一群下等人挤在一起,靠乞讨度日,每天和母亲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这些,你司马寒,高高在上的北狄王子,体会过吗?”
司马寒一愣,皱了皱眉,看着司徒晟。
司徒晟冷笑着开口:“我凭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爬到今天的位置,你说是你给我的荣华富贵,呵呵……”司徒晟骤然提高音量,歇斯底里的喊道:“我告诉你,我司徒晟今天的一切,都是凭我自己的双手挣来的,与你们司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司马寒摇了摇头,看着司徒晟张口:“你身上流着的是司马家的血,这一点,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
司徒晟骤然睁大眼睛,凄厉的道:“改变不了?呵呵,你该不会还看不清局势吧?如今是我为刀俎你为鱼肉,自古成王败寇,只要杀了你,我就是北狄的大王,史书我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就算我将司马家从北狄的史书上抹去,又有谁敢说半个不字?”
司马寒俊颜一僵,不敢置信的开口:“你要杀我?”
司徒晟眸光微闪,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漆黑的眼眸随即决然:“不杀你等着你日后东山再起,杀了我么?”
司马寒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双目一眨不眨的看着司徒晟:“于公,我是君你是臣;于私,我是兄你是弟,你确定要做这大逆不道的事?”
司徒晟眸光清淡,冷笑道:“你以为我不敢?”
司马寒眯了眯眼:“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确定要杀了我?你就不怕呼延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