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来,北狄上上下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大王的两位好友游玩至此,暂居王宫,司马寒下令珍馐美酒款待二人,不说别的,端看这宴会与坐席,便可见司马寒对二人的重视。
只是北狄上下谁不知道大王的好友乃是两位翩然公子,这司徒晟怎会请旨赢取一位公子?
霍许闻言也是一愣,下意识的去看座上的司马寒,惊讶的发现司马寒居然看都没有看她,只是脸上的神情有些沉。
这是不是说明,司马寒其实早就知道了自己是个女儿身?
那么凌言是不是也知道了?霍许蓦然转身,发现凌言正幽幽的看着殿中的司徒晟。注意到霍许的注释,凌言收回目光,神色不明的看着霍许。
“爱卿莫不是开玩笑吧,本王的好友乃是男子,如何能与你赐婚?”司马寒声音清凉如水,带着些许威压。
司徒晟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霍许跟前,在三步之外站定:“不知公子贵姓?”
霍许翻了个白眼,刚要说话,腰间突然一紧,一个清冽的声音响起:“本尊与夫人游历至此,为了遮人耳目,所以夫人作女装打扮,不曾想竟是瞒不过司徒大人的慧眼。”
凌言一言,语惊四座!
司马寒震惊的看着凌言,口中呢喃:“这怎么可能……”
司徒晟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竟然是这样:“敢问阁下是?”
“凌天阁主,凌言。”凌言看着司徒晟,声音却说不出的狷狂。
“嘶……”
大殿之上响起一阵抽气声,纷纷不敢置信的看着殿中的凌言和凌言怀中的蓝衫男子。
但见凌言怀中的蓝衣男子身材纤瘦,青丝用一支木簪束起,娇俏的脸上柳媚弯弯,明眸皓齿,唇瓣娇艳,肌如凝脂,面若桃花,这……
错了!错了!错了!
虽然霍许此刻乃是一身男装,可是殿中所有人看她的目光却不似之前。
“原来是凌天阁主与其夫人,难怪大王如此看重。”一个声音响起。
“凌天阁主何时有了夫人,倒是从未听说。”另一个声音接上。
“凌天阁素以神秘著称,不料今日居然能同时看见凌天阁的阁主和夫人,简直是三生有幸……”
“这司徒晟怕是悬了,居然敢肖想凌天阁主的夫人……”
“……”
大殿之中,众人虽面容肃穆,但眼中的激动却是难以掩饰,纷纷与身边的人低声议论。
司马寒眼眸眯了眯,虽然早就猜到凌言身份不简单,没想到居然是凌天阁主。她,竟是他的夫人……
呼延卓执着酒杯的手一顿,眼风射向殿中,凌天阁主?
呼延雪一张小脸煞白,看着殿中那一抹清华绝代半天说不出话……他,已有夫人……
凌言揽着霍许淡然的坐下,看都不看司徒晟:“不知司徒大人还有何指教?”
司徒晟一双漆黑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眼前周身冷冽的男子,似乎要从对方身上看出些许破绽来。
目光瞥见凌言怀中的女子眼中的抗拒,司徒晟淡然一笑:“传闻凌天阁主行踪成谜,世上见过其真容的人屈指可数,你凭什么说你是凌天阁主呢?”
司徒晟一语惊醒梦中人,殿中所有人纷纷带着探寻的目光看着凌言,期间不乏低声议论——
“司徒大人说的对啊,我们谁都没见过凌天阁主,谁知道此人是不是呢?”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作假。”
“凌天阁向来以天下第一神秘组织自居,若阁主这么轻易露面,岂不是贻笑大方?”
“可是此人看起来贵气非凡,颇有几分王者之风……”
“……”
“呵呵!”一声轻浅的笑声,声音不大,却盖住了所有的议论,几百人的大殿顿时鸦雀无声。
凌言眉眼清淡,玉手轻抚衣袖,声音云淡风轻却带着凌驾于天地之间的霸气:“你敢说你是凌天阁主吗?”
司徒晟俊颜一变,看着凌言的目光充满了震惊。
司徒晟袖中的手紧紧攥起,看了眼一袭蓝衫的霍许,眼眸沉了沉:“在下不敢。”
凌言伸手优雅的将宴桌上的酒杯执起,看都不看司徒晟:“既然如此,司徒大人还有何指教?”
司徒晟站在原地,眼中闪过挣扎,最后,他缓缓转身,朝司马寒行礼道:“臣有罪,臣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知大王的好友乃是凌天阁主与其夫人,故有此举,请大王降罪。”
霍许硬着头皮坐在凌言身边,暗自翻了一万次白眼,内心却说不出的惆怅!
为什么她的女扮男装这么失败?小说里女主不是能顺顺当当的一路假小子到底嘛?为什么她两次女扮男装都被人发现了?
司马寒淡淡的收了目光,摆了摆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司徒大人何罪之有?退下吧!”
“谢大王!”司徒晟直起身,往座位上走去。
“等一下!”
霍许自宴桌上站起,看着停在殿中的司徒晟。
“司徒大人请等一下,你说你喜欢我?”霍许起身,不顾身旁某人灼热的注视,径自走到司徒晟跟前。
司徒晟目光掠过霍许,看了一眼霍许身后的凌言。
“看他做什么,你刚刚说你要娶我对不对?”霍许歪着脑袋看着司徒晟。
哼,她倒要看看,司徒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仅是第一次见面就出言要娶她,没有目的她是绝对不信的。
“实不相瞒,在下对夫人一见钟情!”司徒晟收回目光,看着霍许道。
司徒晟一言,满座哗然。
这司徒晟莫不是脑子坏了,之前不知两位公子的身份,他贸然求娶已是惊世骇俗,如今明知眼前之人乃是凌天阁主的夫人,居然还敢当中宣称其情意,真当凌天阁是好看的?
众人纷纷看向殿中的凌言,只见一袭如水白衣的男子薄唇紧抿,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意味不明。
“呵!”霍许不觉好笑,一见钟情?这种话她上辈子就听过了。
“既然司徒大人对我一件钟情,怎么又不想娶我了呢?”霍许好笑的看着对方,眉眼弯弯。
司徒晟盯着霍许的眸子眯了眯,紧紧的盯着眼前巧笑嫣然的女子,可是女子漂亮的眼眸中,除了一片星空灿烂,他竟看不出丝毫旁的东西。
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霍许、司徒晟和凌言的身上转来转去,一个个眼睛瞪得老大,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夫人说笑了,夫人贵为凌天阁的女主人,又怎会——”
“若我说——”霍许打断司徒晟的话,一眨不眨的看着对方,话说半句。
殿中众人闻言,立即侧耳倾听,一颗心皆提到了嗓子眼,紧张万分的看着殿中的霍许。
“我不是他的夫人呢?”霍许一句话刚落,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众人看看霍许,又看看凌言,却突然不知道该相信谁。
一个说自己是凌天阁主,另一个却说她不是他的夫人,两人的话相互矛盾,显然其中一人在说谎。
司徒晟的眼睛动了动,看着霍许身后的凌言。
“看他作什么,我不是他的夫人,你可还要娶我?”霍许温声开口,看着司徒晟道。
哼,他想试探观察,她偏不给他这个机会。
殿中所人有都静静的看着霍许与司徒晟,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司徒晟眸中暗潮涌动,看着淡然立在自己身前的蓝衫女子,一个“娶”字,掷地有声。
霍许好笑的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凌言,无声道:“看来你的名气还不够!”
凌言清淡的眸子微闪,看着霍许不发一言。
霍许的目光扫过大殿,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直直的盯着自己,眼中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目光落在王座之上的司马寒的脸上,只见司马寒一张俊颜微沉,如水的眸子正锁着自己。霍许笑了笑,抬手将自己的发簪取下,一头青丝倾泻而下,如上好的锦缎一般柔软。
殿中再次响起抽气声——
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脂粉未施,却嫌脂粉污了容颜,朱唇未染,却嫌胭脂失了颜色。
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一双剪水秋瞳流光溢彩,一张绝美的容颜倾城绝色,华贵的锦袍掩了女子的身段,但任谁都不会怀疑,锦袍之下的美好,断然不会输于任何一个芳华女子。
霍许将手中的木簪递给司徒晟,一字一句的道:“既然如此,那么就请夫君用这木簪为我绾发。自此以后,我愿洗尽铅华,与夫君坐看庭前花开花落,笑望天边云卷云舒,与你洗手作羹汤,挽袖剪花枝。如何?”
霍许的声音清冷,一字一句如珠似玉,掷地有声。
殿中数百人,皆静静的看着殿中的蓝衫女子。
霍许话音刚落,凌言震惊不已的看着殿中盈盈站立的女子,只见背对着自己的女子黑发如瀑,宽大的锦袍掩盖了玲珑的曲线,挺直的身躯虽然纤瘦,却莫名的让人觉得其中蕴含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女子素手轻抬,露出一截细腻白皙的藕臂,纤纤素手之中,静静的躺着一根通体漆黑的木簪。
女子目光坚定,浅笑着看着身前一袭玄袍的男子。
这是怎样独特的一个女子……
王座之上的司马寒薄唇紧抿,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霍许手中的那一抹漆黑,袖中的手不觉攥紧。
司徒晟眼睑微垂,看着女子伸到眼前的紫檀木簪,心中一凛,抬手,伸手执起女子手中的木簪。
霍许嫣然一笑,然后转过身背对司徒晟:“就帮我绾一个凌云髻吧。”
数百人的大殿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殿中的一男一女。
男子一袭玄袍,墨发高束,俊颜如画;女子一袭蓝衫,长发及腰,娉娉婷婷。两人相向而立,美好的似一幅画卷。
凌言一袭如水的白衣静坐在席,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面对自己的女子,眼底的暗流浓的像化不开的墨。
她,竟让一个才见过一面的男子给他绾发,她,竟要嫁给一个才见过一面的男人。
一袭绛紫衣袍的司马寒双目紧锁住殿中那一抹纤瘦,天知道当听到她是另一个人的夫人时,他的心有多痛;她说出她不是那个人的夫人时,他心底有多欢喜,然而他的欢喜还未涌上眉梢,却听见她的声音清冷,说要嫁给他的胞弟。
不过几个瞬间,一颗心起起伏伏,早已千疮百孔。
袖中的手不觉攥紧,双目却移动不开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