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霍许一觉睡到了下午。
起来时霍许感觉自己浑身酸痛,喉咙里也干的冒火。
“明月!”霍许揉着自己酸痛的肩膀,叫了一声。
半晌没人应,霍许有些惊讶。
自顾自爬了起来,霍许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屋中,一边纳闷一边自己走到桌边,倒了杯水。
门突然被推开,明月气喘吁吁的进门,见霍许醒了,一愣,然后慌忙告罪:“小人失职,请公子责罚。”
“没事没事,你这是去哪了?叫你也没理。”霍许喝了口水,看着明月道。
明月仰起脸,平时镇静的小脸上现出几分兴奋:“公子,今日大堂之上有两家人正在争一个孩子,如今都闹到公堂上来了,凌言公子和马寒公子都被城主大人请过去了,现在那两家人闹得可凶了。”
霍许扬了扬眉,有热闹?有热闹不看那岂不是对不住自己来这吴城一趟?
霍许立即叫明月给自己梳洗穿戴,然后拉着明月兴冲冲的往公堂而去。
只见宽阔的城主府衙外,那人叫一个多啊!里三层外三层的,霍许拉着明月挤了好久才挤到最前排。
门口的侍卫不认识霍许,拿着刀拦住霍许和明月:“大胆,城主大人正在断案,岂容你等胡闹。”
霍许瞪了对方一眼,然后看向上座的李寿。
李寿眼尖,一眼便看见被侍卫拦在门口的霍许,立即快步走过来让侍卫放人,并拉着霍许让霍许坐主位。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霍许自然是不干的,自己不过是一个打酱油的,怎么能坐主审官的位子?于是,霍许屁颠屁颠的坐在了马寒身边,与凌言正好面对面。
只见公堂之上,两边各跪了几个人,中间的地上放着一个篮子,篮中一个胖嘟嘟的小孩正哇哇大哭。
左边打头的一个微胖的女人头缠布巾,悲痛欲绝的看着孩子,声音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两旁的家人搀着妇人,也是不停的拭泪。
右边的妇女身着褴褛,手中扶着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两人身躯都十分纤瘦,面色枯黄,女人一双凹陷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篮子里哇哇大哭的小孩,眼中尽是悲痛之色。
霍许看了看,然后侧身对马寒咬耳朵:“你觉得孩子是谁的?”
马寒好看的眉头紧紧皱着,摇了摇头。
这边,左边微胖的妇女开始哭诉:“大人,民妇刘氏,夫家姓程,怀胎十月方诞下我儿,全家老少皆欢喜异常,不想今日出门,这疯女子竟说我儿是她的骨肉,还上前争抢我儿。请大人为民妇做主啊!”女人说完,身边的几人也都纷纷高呼“请大人做主”。
女人的话音刚落,右边纤瘦的女子惊讶的看着女人:“程夫人,你讲讲理好不好?明明是我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你说抱去看看,给你添点福气,结果反口便说我的孩子是你怀胎十月生的,你怎么如此狠的心肠?”说完,女子看着座上的李寿道:“大人。民妇王秀,嫁与我夫七年有余,好不容易怀上孩子,我夫为了维持家计,特意外出经商,如今家中只剩我与公公,这刘氏便起了歹心,想要夺我麟儿。请大人做主啊!”
座上李寿看看左边的刘氏,又看看右边的王氏,半天说不出话。
公堂上,只剩下孩子的撕心裂肺的啼哭声。
霍许突然走到大堂中间,然后弯腰抱起孩子,对左边的程刘氏道:“你说孩子是你的,可有任何凭证?”
程刘氏哭哭啼啼,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还是旁边一个自称是其婆婆的女人接话:“回公子,老婆子的孙儿出生时时民妇亲自给他戴上的长命锁,上面刻有民妇孙儿的名字,姓程名宝儿。”
霍许微微掀开孩子的衣服,上面果然戴着一把长命锁。霍许扬了扬眉,然后对右边的女人说:“你的孩子有什么特征?”
女人低着头冥想了一会,然后仰头看着霍许说:“民妇家中贫苦,并未与我儿戴上一金半银。”
王氏话音一落,堂外众人皆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对着王氏指指点点。
霍许抱着孩子,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对王氏说:“若你不能说出半点特征,那么你便不是孩子的母亲。”
“公子,孩子真的是我的。你相信我,我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我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孩子出生便白白胖胖,身上一丝瑕疵胎记都没有。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是我的肉啊……”女人的干涸的眼中渐渐湿润,眼底尽是悲切。
女人身边的老人扶着女人,口呼“秀秀”。
霍许抱着孩子站在公堂之上,然后对李寿说:“李大人,城主府内可有利刃,能将人一刀劈成两半的?”
“嘶——”
霍许的声音清脆响亮,此话一出,立即引起堂外百姓的抽气声。
“你是何人?凭什么在这公堂之上大放厥词?”一个站在公堂外的年轻男子大叫一声,怒气冲冲的看着霍许。
霍许暗了暗眸子,目光掠过在场所有人,从怀中掏出君凌荣给自己的金牌,高高举起在众人眼中,然后狂傲出声:“我乃是太子特派使者,你说我有没有资格站在这公堂之上呢?”
男子立即没了声响。
霍许收了金牌,抱着孩子凑近李寿低头说了几句话。
李寿随即朗声开口:“来人,搬铡刀来。”
城主大人都发话了,谁敢不从?
立即便有几个士兵搬了砍头的刑具上来。
霍许看了看自己的衣袍,然后道:“哎呀,这孩子将本公子的衣服都弄皱了,待本公子换身衣裳再来。李大人,烦请稍等片刻。”说完,不看众人的脸色,抱着孩子进了屋中。
不一会儿,霍许一身新衣抱着孩子出来,然后将孩子放在铡刀之下:“既然两人都说孩子是她的,那么……本公子只好劈成两半,一人一半了!”
“嘶——”
不管是大堂之上的人,还是大堂之外的人,都震惊不已的看着霍许和霍许身旁的铡刀。
霍许缓缓抬起铡刀,眼中闪过一抹阴狠,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将铡刀“嗡”的一声,放了下去!
“啊——”
公堂之上,一切都发生的那么突然。
众人甚至来不及惊呼,连见惯了刑罚的侍卫,都纷纷偏过头去。
鲜血,缓缓流了出来,浸染了铡刀——
那个瘦弱的女人悲痛欲绝,起身就要朝霍许扑来,结果被侍卫眼疾手快死死拦住,但眼中的恨意仿佛恨不得将霍许撕碎。
而那个微胖的女人,则吓得瑟瑟发抖,双眼无神看着缓缓流出的鲜血。
堂外众人皆敢怒不敢言,但看着霍许的目光却如刀子一般,恨不得将其捅个稀巴烂。
那可是不足一岁的孩子啊!
自公堂外看来,只见铡刀两侧,包裹住孩子的棉袄被砍成两端,鲜血沿着铡刀刃部汨汨流淌,然后滴落在公堂上。
“你这草菅人命的特使,你凭什么杀了孩子?自己不会断案自有别人,凭什么自作主张?”之前那个年轻人看着霍许,目眦尽裂。
霍许仿佛没看见似的,走近微胖的妇女:“程刘氏,本公子下刀很准,不偏不倚正好劈在中央,你要上半截还是下半截?”
程刘氏的眼中闪过惊恐,她拼命的摇头:“大人,我不要了,不要了……”
霍许笑了笑,然后走到王氏面前:“那你呢?你还要么?”
王氏目眦尽裂,眼中仿佛淬了毒的利剑,直直射向霍许:“你这狗仗人势的奴才,你杀了我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你这个杀千刀——”
“哇哇哇……”后堂突然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众人皆是一愣。霍许扬了扬眉,沉声开口:“抱上来吧。”
明月抱着孩子有些尴尬:“公子,小人没哄住。”
霍许笑了笑:“没关系。已经知道谁是孩子的母亲了。”说完,接过孩子,递给已经傻了的王氏:“你的孩子还给你。吓到了你,很抱歉。”说完,霍许朝王氏深深的鞠了个躬。
王氏抱着孩子,半天没反应过来,堂外众人皆目瞪口呆。
程刘氏一把扑过来抱住孩子:“公子,明明是我的儿子,你怎么可以将孩子给那个贱妇?”
霍许看着程刘氏,声音冰冷:“若是你的孩子,刚刚你为何不要?”
程刘氏看着霍许,茫然道:“刚刚我以为孩子死了,还要他干嘛?”
霍许“哼”了一声,然后说:“这就是证据!没有哪个母亲,会因为孩子死了便抛弃。若孩子真是你的,哪怕他成了灰,你也会将他小心翼翼捧在手心,不敢让他丢失分毫。可是你没有,可见,你根本就不是孩子的母亲!”
程刘氏眼中渐渐死寂,半晌后匍匐在地上,拉着霍许的衣袍哭着求恕罪。
李寿立即叫人拉开程刘氏。
堂外的众人也都由怒骂霍许,转而怒骂程刘氏,甚至有人拿着臭鸡蛋往公堂上砸。
霍许眼疾手快,立即跳开几步,远离程刘氏几人。
瘦弱女人抱着孩子,“扑通”一声跪在霍许跟前:“多谢公子还我公道。请受民妇一拜!”说完,抱着孩子,对霍许重重磕头。
霍许立即拉起对方,脸上有些不自然:“是你自己救了你的孩子。今天我这法子确实激进了些,但刚刚你丝毫没有优势,我只能出此下策。”
女人摇了摇头,声音哽咽:“不,是民妇有眼不识泰山,错怪了公子——”
“好了,以后好好照看孩子,程刘氏自有法度惩治她的。”
李寿见案子终于清楚,激动不已,就差没对霍许三跪九叩。看着霍许的目光那叫一个膜拜啊!
霍许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其实她也是从前从一个典故上看的。
走出公堂,霍许感觉自己终于有了一点作为一个现代人的优越感了,那感觉贼爽啊!
明月也是心情舒畅,刚刚公子将孩子交给自己的时候自己还莫名其妙呢,没想到不到片刻便破了案子,真是神了。
成一抱着剑眼神发亮看着霍许,眼中的崇拜之色有如滔滔江海奔流不绝啊。
凌言神色淡淡,但细看之下眼底却有一抹笑意。
马寒眼中带笑,嘴角微扬。这个许或,倒是很特别呢。
前面突然拦了一个人,正春风得意的霍许一愣,看着跪在面前的年轻男子道:“你这是干嘛?”
男子低着头:“小人木录,甘愿追随公子。请公子收留。”
“目录?”霍许皱了皱眉,这是什么名字。
“是!请公子收留。”
霍许暗自翻了个白眼,忍着不让自己的嘴角抽动,看着地上的男子说:“年轻人,不要迷恋哥,哥是个传说。乖,哪凉快哪呆着去。”说完,霍许便要绕开木录。
谁知木录一把抱住霍许的脚,声音那叫一个悲痛欲绝:“公子,小人之前有眼不识泰山,误将公子当成那依权仗势之徒,还望公子见谅。”
霍许眨了眨眼,然后说:“我没怪你,你起来吧。”
木录抱着霍许的脚不放,泪眼汪汪的说:“不起来,公子若是不收留小人,小人就一直跪在这了。”
霍许看了看身边的马寒,马寒眸光幽幽的打量地上的木录。
再扭头去看凌言,发现凌言此刻面容一如既往的沉,倒是成一笑得花枝乱颤,跟发羊癫疯样的。
“好吧好吧,你起来吧。我收下你了。”霍许松口,木录立即一蹦三尺高,跳到霍许跟前:“谢过公子!”
霍许“嗯”了一声,然后对身后的明月说:“明月,记得跟木录收保护费和入伙费以及……以及……嗯,以及培训费。”
成一“噗”一声,肩剧烈抖动起来。
明月看着霍许:“公子,什么是培训费?”
霍许打了个哈欠,当先离开——
“木录举止乖张,以后就跟着明月好好学学怎么伺候本公子。明月的调教自然是要收钱的,这就是培训费。”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