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大学都要经过军训,大学从部队请教官对大学生进行最基本的军事化训练,一般是二周时间。但警察学院就不是简单的二周军训了,警察学院本身就是军事化管理的大学,入学的前几个月,都是军事化训练,还没有专业课的学习。这几个月新生都在学员队集中训练,模拟军队,编成营连排班,就像部队里的新兵连,新生如同新战士。
我从小在部队大院长大,对于军营生活并不陌生,有人说,军队是个大熔炉,会像钢铁熔炉一样锻炼人。我虽然没有投身于这座大熔炉,但从小在这座大熔炉旁边,耳濡目染,也接受了不少军人价值观。按说对于学校的军事化管理应该比其他同学更能适应。但我进入警校还在做着大学梦,有点“身在曹营心在汉”,完全没有其他同学对于警察职业那样投入那样激情,入学前几个月是大错没有小错不断,迟到早退,很快引起教官的“关注”。但教官的关注也就是给加加“小灶“,在操场多跑两圈,多做做俯卧撑,如果没有后来那些同学们之间的“小串联”,以及引起的意想不到的变故,大概我也能顺利度过军训阶段,不会闹出后面那些乱子,以至于差点从警察学院退学。
大学的学生宿舍大都是一个房间住六个人,一个十几平米的房间要摆六张床当然放不下,所以就要睡上下铺了。所以就有了上世纪九十年代一个自称老狼的歌手唱出了那首感动了几百万大学生的歌: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我和张春波在火车上还想争取住同一个宿舍,当一回上铺的兄弟。只是报到了才知道,警察学院上铺的兄弟不是可以随便挑的,学院早就给新生分好了宿舍,你只需各就各位。
我的上铺兄弟是一位HN人,叫皮小明,个子不高,有一双南方人灵动的大眼睛。我刚到宿舍时,他就坐在我的铺位上,他的旁边和对面坐着两位中年妇女和一中年男子,他们在用家乡话聊天。看到我询问的眼神,他立即拍拍床铺:“103A,这是你的铺,我是睡在你上铺的兄弟”。他说完,我们都笑了。那时候,老狼的歌真的很火。
警察学院考生大多数是本省的,外省考生很少,那时候上大学,父母亲自送到学校的并不多。来送皮皮的(后来大家都这么叫皮小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叫就跟着叫啦)一个是他妈妈,另外两个是他叔叔和婶婶。皮皮和张春波一样,也是通过警察学院内部子女班进来的,后来编班的时候我们才知道,子女班并不是单独的一个班,同学们也是分到各个系里学习,子女班只是高考时为一些分数没过关的警察的子女设立的特殊照顾吧,开始难免有些同学有点看不起他们,后来我们才知道,进入子女班也是有严格要求的,要公安厅领导批准,主要照顾一些有突出贡献的警察的子女和一些特殊的考生。皮皮是烈士的孩子,皮皮的父亲是省公安厅的一名刑警,破过不少大案要案,立过很多功,在一次执行重大任务时牺牲。处理后事时,公安厅领导问家属有什么困难有什么要求,组织要帮助解决。皮皮的妈妈没有要钱要房子要进城,只是提了一个要求,希望皮皮将来能像他父亲一样,成为一名人民警察。那时皮皮还小,他妈妈始终没有再嫁人,一个人含辛茹苦把皮皮拉扯大。高考时,皮皮遵照他妈妈的意愿,报考我省警察学院,但成绩没有达到警察学院的录取线,皮皮的妈妈千里迢迢找到省公安厅,虽然那时领导已经换了好几茬了,但领导依然践行诺言,把皮皮招进了警察学院。
后来我问皮皮,他妈妈为什么一定要他报考警察学院?皮皮说,其实是爸爸的意思。皮皮小的时候,他爸爸曾经和妈妈说过,将来要培养孩子也当一名警察。皮皮的爸爸牺牲以后,皮皮妈妈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实现丈夫的遗愿。